“好一個驚神九刀……
“我小看了你的鬼神驚,卻也高看了我的長河劍意!”
話音至此,上半截身軀忽然跌落下來。
死屍倒地!
戰至此處,兩尊銀蟬終於死了一個。
而江然看著這死去的屍體,忽然輕輕敲了敲腦袋
“我是不是又多損失了一萬兩?”
他回頭看向長公主。
長公主呆了呆
“你這個時候還能夠想到銀子?”
江然則仔細看了看周圍的屍體,歎了口氣,他損失的何止一萬兩。
不過他很快便搖了搖頭
“算了算了,銀子本來就不重要。”
長公主聞言心頭頓時有些喜悅,禁不住笑著說道
“那什麼才是重要的?”
當然是獎勵!
隻是這話江然自然不可能告訴她,隻是給了她一個意義不明的眼神。
長公主的臉色頓時一紅
“你這人……”
江然一愣,我這人怎麼了?你忽然臉紅個什麼勁?
我的話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讓你誤會了嗎?
不過江然也沒有什麼功夫解釋,便回頭看向了宋威的屍體旁邊。
為首的銀蟬正站在那裡,伸手將宋威的雙眼蓋上,輕輕歎了口氣
“相交數十年,卻沒想到,真的有這同生共死的一日。
“今日大敗虧輸,非是你我之過……
“你安息吧。”
腳步聲緩緩傳來,江然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所以,既然明知道會大敗虧輸,為何要來?”
都是聰明人。
江然擺明了要挖坑埋人,血蟬縱橫多年,如果連這點東西都沒有察覺,那他們也不可能發展到了今日。
隻不過,江然是順水推舟。
輸贏都不會虧。
而且一旦贏了,那就是贏一場大的。
畢竟就金蟬天子和長公主這一行的陣仗,除非血蟬不動手,一旦動手就必須得傾注極強的力量。
如此方才能夠暫且平穩局勢。
反之,如果他們不動手的話,那就任憑自己將長公主送到青國。
這是陽謀,他們不得不做出選擇。
可如果是江然跟他們易地而處,那江然的選擇絕對不是冒險,而是穩紮穩打。
如此方才有此一問。
為首的銀蟬沉默了一下之後,方才緩緩開口
“不得不來……”
江然眉頭微微蹙起,還想再問,就發現眼前銀蟬已經緩緩站起身來。
隨著他身形拔高一籌,他身上的氣勢就狂增一寸。
待等他整個人完全站起,無邊氣勢席卷起獵獵狂風,引得他衣袂鼓動,白發飛揚。
讓江然驚訝的卻是,哪怕處於這樣的情況之中,他的麵具竟然還沒有跌落下來。
這孫子難道是用膠水給自己的麵具黏在了臉上?
江然做出了既不負責任,也不靠譜的猜想時,就發現周遭發生了一些古怪的變化。
不遠處一棵樹上的樹枝,忽然折斷了。
與此同時,江然不遠處的一隻被從泥土之中翻出來的蜈蚣,忽然化為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空氣之中醞釀著一股古怪的罡氣。
以一種無法形容的軌跡運行。
江然緩緩閉上了雙眼,繼而一笑抬頭
“這是什麼武功?”
就聽眼前的銀蟬緩緩開口
“參差轉輪訣……區區小道,不登大雅之堂,讓少尊見笑了。”
“區區小道?未免過謙。”
江然緩緩開口,便覺得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輕輕拽動自己的衣角。
更有兩股龐大的力量一者作用在天,一者作用在地,朝著相反的方向用力。
似乎是想要將自己硬生生擰成麻花。
隻可惜,江然堅不可摧。
任憑這股力道如何施展,也無法撼動他的身形分毫。
而江然的聲音至此也適時而起
“你有一身這樣的武功,這樣死在這裡,不覺得可惜嗎?”
“我已垂垂老矣,生何足喜?死何足惜?”
為首的這位銀蟬聲音帶著一抹說不出來的低沉,輕輕開口說道
“相比起我,少尊可曾看清楚,眼前的路?”
“路?”
“坎坷崎嶇,血雨腥風……
“少尊的這條路,還遠遠未曾走完。”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繼而一步踏出。
這一步似乎是穿越了某種屏障,隨著腳步落下,四方天地頓時轟然炸裂。
無窮儘的罡風流轉,肆虐的呼嘯,飛沙,走石,碎木,殘肢,儘數卷起漫天飛舞。
為首的銀蟬緩緩伸出一隻手。
參差神掌!
蔓延於其背後的這些飛沙走石,碎木殘肢,倏然凝結,化為了一個巨大手掌的模樣。
隨著為首銀蟬一掌推出,整個龐大無比的手掌,便朝著江然轟然壓下。
不到跟前,地麵便在晃動不休。
江然立於地上,眼眸輕抬,任憑這咧咧狂風吹動他發絲飛揚,眸光之中不見絲毫驚色。
反倒是看到了被這參差轉輪訣凝聚在了那巨石手掌之上的宋威,輕輕搖頭
“他怕是死不瞑目……”
言說至此,他的手按在了腰間碎金刀之上。
一道身影倏然從他身上躍出,躍出的一瞬間,手中碎金刀出鞘。
緊跟著是第二道,第三道……一連七道!
江然自棄天月身上所獲得的大自在天魔萬念訣,並非是他改良之後的,而是最原本的大自在天魔萬念訣。
數不過七!
加上江然自己便是接連八刀!
每一刀落下,那迎麵而來的巨大手掌便削弱一分。
為首的銀蟬為了這一掌,已經傾儘所有。
因此,手掌每削弱一分,他便有一口鮮血噴出。
接連七刀,為首銀蟬身上的衝天氣勢,已經蕩然無存。
整個人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委頓在地。
卻仍舊強撐內力不斷。
無形罡氣如今能夠束縛的,隻有一個宋威的殘驅。
江然最後這一刀總算是抬手。
一刀掃過,刀芒自宋威身上一掃而過,將這漫天罡氣一分為二,刀芒走一線,倏然從為首銀蟬的身上縱橫而去。
嗤嗤嗤!!!
至此不休,一路蔓延七八裡!
刀芒至此方才停歇。
哢噠一聲,碎金刀收刀入鞘。
江然跨步而出,一步一步來到了為首銀蟬的身邊。
他還沒死……
隻是被斬去了半截臂膀,小半截的身軀。
他的手裡正拿著一小節殘燭。
這東西呈現灰白之色,沒有絲毫氣味,少的就好像隻要再點上一次,就會徹底耗乾最後一滴蠟油。
“永生燭?”
江然伸手,從為首銀蟬的手裡,取走了這隻能用一次的永生燭
“就這些了?”
為首銀蟬抬頭凝望江然,聲音自咽喉之下傳出
“殺……殺了我……”
江然先是將這永生燭收入懷中,繼而一把拿住了為首銀蟬的衣領
“彆說笑了,殺了你隻有一萬兩,抓了你可是有兩萬兩的。
“今天賠本的買賣做了好幾起了。
“就你這麼一個最重要的,我豈能輕易斷了活口?”
他一邊說著,一邊拖著他,朝著長公主等人的方向走去。
林間風聲掃過,枯葉漫天,似乎想要遮蔽這一場動蕩的痕跡。
隻可惜,這一戰幾乎將這樹林直接夷為平地。
任憑枯葉如何努力,也無法遮掩這滿目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