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烏雲散了,隨之而散的還有白玉樓。
他終究沒能施展出第三招……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可惜,得到的不是長生而是內力。
千年的內力,於他經脈之中全力運轉,每一息都如同千刀萬剮加身。
他無法承受,那三招絕學,用了兩招,他便已經耗儘了所有的一切。
內力還在……可是,人不行了。
他的身體好似一盤散沙,隨著江然這一拍落下,就此隨著煙雲散開。
天邊斜陽熏染,漫天紅霞。
江然一屁股坐在了白玉樓身邊的位置,抬頭看著這晚霞,也是輕輕出了口氣。
腳步聲逐漸從身後傳來。
江然回頭,咧嘴一笑:
“都來啦?”
……
……
事情並沒有隨著江然殺了白玉樓之後,就立刻結束。
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武威候留下的爛攤子,需要收拾。
正常來講,這件事情應該是太子出力。
畢竟天子垂危,太子監國乃是理所當然,也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問題是,武威候又豈能留下這樣一個會危機他之後計劃的人?
雖然沒死,卻羅織了一個罪名,將其關押在地牢之中。
連番酷刑之下,早就已經不成人樣。
天子固然垂危,太子卻幾乎快要死了。
所以,天子下旨,在他好起來之前,讓長公主監理國事。
一時之間,長公主忙的飛起。
這朝堂之中,哪一些是和武威候勾結的,哪一些是被逼迫著不得不從的,從文臣到武將,就好像是過篩子一樣的過了一遍。
其後的處置還不能一刀切。
為君者需得權衡利弊,拉攏人心。
一刀切固然是簡單,卻也必然導致朝廷內弱,運轉不得。
從而給他國可趁之機。
因此,哪怕內心深處再怎麼想要將這幫亂臣賊子,一舉殲滅……也得壓著性子,想辦法權衡得失。
以至於天天這個折子那個折子看個不停,點燈熬油,苦不堪言。
除此之外,京城之內上上下下,也是一陣陣的雞飛狗跳。
且不說整個武威候府被江然劈成了八瓣,最後和白玉樓一掌對衝,直接將其夷為平地,給京城的百姓帶來了多大的震撼和恐慌。
單就說其他幾個國家來的高手,是不是就那天出現在武威候府那些,也沒有個定數。
萬一犄角旮旯裡還藏著幾個包藏禍心的,忽然跳出來胡作非為那還得了?
因此,執劍司傾巢而出。
配合當地官員衙役,進行大規模的搜查。
便是想要將其他幾個國家的高手,全都給找出來。
這個過程之中,又有江湖高手與之配合。
軒轅一刀和顏無雙歸來之後,自然重新整頓潛藏起來的血刀堂和百珍會的勢力。
而山海會幸存之人,也紛紛來投。
一時之間聲勢浩大。
這兩方一聯手,幾乎將整個京城翻了個底朝天。
不僅僅找到了幾個藏在暗處,準備伺機而動的他國高手,還翻出來了不少各類情報,交給了長公主從而讓長公主對朝臣又有了新的認識。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
接下來這一段時間裡,京城是亂不可言。
好在百姓方麵安撫還算是得當,以至於朝廷和江湖亂他們的,百姓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
而和長公主他們的忙碌相比,江然就顯得有點無所事事了。
先前那些來到了京城的,他挨個都見了一麵。
不管是先前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
都拉過來聊了一下。
讓這幫人對現如今的魔教有了一個認識。
之所以能夠有這心平氣和交流的機會,除了那天被江然和白玉樓給嚇到的原因之外,也是因為江然自出江湖到現在,所作所為,確實是頗受認可。
再加上,他對五大劍派有恩,和七派高手也有許多糾葛。
十三幫就不用說了,如今血刀堂幾乎蔓延了近半的勢力,要不是武威候對付他們的地點是在京城,換個地方,這老小子還真拿軒轅一刀沒辦法。
而一宗兩會……
山海會申屠烈死了,門人弟子湧入了血刀堂和百珍會。
百珍會會首和江然之間,是莫逆之交。
當然,也有人說顏無雙是江然的紅顏知己……
但不管怎麼說吧,反正兩者關係很好,敢對江然出手,百珍會就敢讓你傾家蕩產。
至於說道一宗。
老宗主道缺真人看到江然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怎麼才來啊。”
顯然早就預料到江然能夠回來,兩個人的關係也在這一句話之中展現無遺。
至此,一宗兩會,五劍七派,十三幫……
不管當中不是有人不願意和魔教為伍,亦或者是不想承認江然,不想承認魔教。
可這個時候,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則是朝廷的態度。
當天和白玉樓那一戰結束之後,江然就直奔皇宮,給天子診脈,確定他是中了毒。
至此,江然還隔兩日,便前往宮內一趟,給天子拔毒。
朝廷都認可了這魔教,他們這幫江湖草莽還有什麼可說的?
凡此種種,導致江然這一次和各派會談的結果非常不錯。
雖然長篇大論說了不少,但是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隻要你不作奸犯科,那咱們就和平共處。
還有人提議,魔教這名字實在是不中聽。
不如改個名字?
結果江然堅決駁回了。
魔教的魔是根本,是心中所求,是天魔大自在。
他可以下令讓魔教弟子心中存了一條底線,便是不能濫殺無辜。
但是不能將根本都給抹去了。
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魔教就是魔教,任憑你們如何看待,魔教不以魔為恥,反以為榮……這才是魔教。
眾人見此,自然也就沒有勉強。
反倒是對魔教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至於說這個認識帶來的感覺是好是壞,卻並不重要了。
而在所有交談之中,和顧開顏的交流是最特殊的。
彆人看江然,不管是親厚,還是警惕,至少也都壓住了自己的脾氣。
哪怕對這魔教諱莫如深的,也隻是繃著臉皮,看到江然笑容滿麵的時候,哪怕再不情願,也得擠出一個哭一樣的笑意出來。
唯有顧開顏……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氣哼哼的,上來第一句話就是:
“什麼時候成親?”
“儘快,儘快。”
江然趕緊說道。
“……少給我打馬虎眼,彆以為你是當世魔尊,就能欺負我的弟子。
“先前我就告訴過你,我知道我武功不如你,但你敢欺負我的弟子,我就敢跟伱拚命!
“這話你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
哪怕江然身為魔尊,麵對顧開顏這咄咄逼人,也是禁不住腦門冒汗。
顧開顏看他低眉順眼,並無魔尊之猖狂,倒也收斂了起來。
她的心頭其實跟明鏡一樣……江然不會在意一個顧開顏,更不會因為一個顧開顏而這般放低姿態。
能夠讓江然在意的是葉驚霜。
自己能夠讓江然這般放低姿態,不顧魔尊威嚴,是因為自己是葉驚霜的師父。
但是這對顧開顏來說就足夠了。
他能夠因為葉驚霜而對自己這般客氣,就說明他心中對葉驚霜極為在意。
身為長輩,要的無非也就是這樣的一個態度而已。
顧開顏看了江然兩眼,忽然歎了口氣,語氣也軟了下來:
“師兄讓我給你帶個話。”
“師聖亭?”
江然一笑,“師掌門有什麼話想讓你告訴我?”
“他說……流雲劍派上下,隨時聽從號令。”
顧開顏正色說道。
江然微微點頭:
“多謝了,我知道了。”
“……你也莫要太過大意。”
顧開顏沉吟了一下說道:
“如今你身處這暴雨核心之處,風暴席卷,哪怕武功蓋世,也得小心在意,切不可掉以輕心。
“不顧自己,也得多想想身邊之人。”
江然點了點頭:
“晚輩記下了。”
“嗯……”
這一番對話結束之後,紛紛攘攘的京城,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