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妖浮世!
絲雨細如愁,魂夢與君同。
紅葉千年,月下有觴,花顏拜夜,海棠燕鄉,夢覺千秋,半醉凡塵。
浮生似夢,若夢非夢。浮生何如?如夢一場!
……
一夜館今日可來了一位貴客,好巧不巧碰上了關門,老板龍二丫敲了二下銅鼓,便將“閉館”掛了出去,順帶把人也趕了出去。
前庭還沒有吃完的那幾桌食客,也不再閒談些是非,乖乖將桌麵收拾乾淨回房休息。
中堂男客也不在看舞女扭腰談樂,趕忙將垂涎擦去,眾舞女也跟隨一同上了樓。
後廚忙活的人停下了手中的活,也不再管那明日的食材,自顧自的回房歇息。
客官不知,這一夜館向來是不熱於做銀子買賣的。
那貴客呢?還在門口站著,可她也不語也不怒,錚錚的站在門邊上。
龍二丫捧著賬本躺在椅子上,賬本一共就十三頁,記的是人間七情六欲,那滿滿的一頁頁字,卻沒人看的懂寫的是什麼,字是好看,卻非人間凡文。
“二丫,又在看那十一夢魘,來,嘗嘗我剛做好的酸辣湯,下午東橋阿婆給送來了十幾個鮮雞蛋,給你留了兩個攪和做了個湯?”一個火辣的女子笑容肆意,端著一盆湯重重放在桌上,盆底壓著幾顆瓜子殼,許是那食客收拾匆忙落下的。
“五娘記性又犯糊塗了,我這隻有十三夢魘,哪來的十一夢魘。”龍二丫還是在翻看著賬本。
“記了十一頁,不就是十一夢魘嗎,等你記完了十三頁,我再改口吧。”王五娘笑著,把湯勺遞給二丫。
二丫隻是笑了笑把賬本放下,貪婪的喝著那湯,常人喝湯用調羹,她用湯勺。
“平日不見得你將生意拒之門外,前些日子不是嘮嘮著這日子過得無聊,要做樁大生意,生意來了,怎麼不做了?。”王五娘淺淺笑了笑。
二丫頓了頓,停下了吃食的動作“是想做樁大生意,可卻不想趟這趟渾水。”
五娘見二丫若有所思的樣子,便不好多問。
此時樓上的人都已經酣然入夢,二丫搖了搖腦袋,伸長了脖子,張大了嘴,一口就將那剩下的半盆湯咽了下去,還不忘將盆連帶那勺一起吐出來。
王五娘看著二丫那伸出半人長的脖子,能塞下一個五六歲孩童的嘴,也不驚奇“走吧,看看今日個有什麼夢。”
二丫拂了拂衣袖,將手上那一點珠光丟了出去,一夜館便消失在這西歸街中。
也算不得是消失,隻是叫凡人看不見裡麵的星光。
倒是也顯得門口那女子一個人突兀了些。
樓上一共八十七間房,四十間臨時宿,三十九間廂房,一間天號,剩下的是主房。
廂房裡陳設跟普通樓宿幾乎無一,住的都是些酒散的客官,尋常人家拿錢意思意思一下便可入住。
臨時宿,可一點也不臨時。
人們隻知道,貧苦人家路了此處,若遇上館主高興,便是可以白白住上一段時日。
館主可是個樂性子。
不過裡麵可不簡單,有白麵書生,有深林白狐妖,有閻王爺都不收的怨鬼。裡麵就沒有廂房那樣兒講究,頗為簡樸。
天號,那可不是隨便人就可以住的上的。
王五娘跟在二丫身後,二丫還是一身凡人樣,樣貌卻是那極好的。
王五娘每上一個台階,身上就會落下一片花瓣,上到二樓時,已不是剛才那副火辣的模樣,而似一株花的樣貌,半身半花。
二丫往過道上吹了口氣,每個廂房門上就出現了一團白霧,往近來一瞧,倒像是麵鏡,那裡麵都是廂客潛意識上想的場景,也就是夢。
這些廂房裡住的都是些凡人,都是入睡了的。
廂房裡飄出來的夢還是同這段時日的差不多,一如既往的無趣。
王五娘並沒有什麼感覺。
二丫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裡不停的念叨著尋常尋常,隻是將眼閉了上,將那白霧吸入鼻中。
隻見她額間有塊紋若隱若現,與姑娘家畫的花鈿可不相同,往細了瞧,有十三條紋路,十一條光亮,剩下兩條暗淡。
來到三樓臨時宿,二丫還是一樣在過道上吐了口氣,三樓比二樓住的滿多了,裡麵住的並非都是人,有不成氣候的妖,也帶有怨念的鬼。
凡人的夢莫說都是些俗事,妖怪的夢有好也有壞的,怨鬼的夢太過孽氣過重。
二丫走到二十七房臨時宿,無奈的搖搖頭,將兩天前撿來的那鬼魂夢裝進瓶子裡。
將瓶蓋擰緊了一輪,無奈的道“地府又要多一個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