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未等霍都身影消失便仰頭載倒,周圍人頓時圍上來,七手八腳救治。
兩日後,蔡家莊內
“少俠,你醒了就好”,一個六十來歲的方臉老者立在小朋床前高興地說道。小朋神誌恢複了一點清明,掙紮著要坐起來,老者旁邊的年輕人趕緊過來攙扶。
小朋一動才發現上半身處處都如針紮一般疼痛,尤其是胸口疼痛難忍,他咧了咧嘴,扶他的年輕人關切地道“這位少俠,你沒事吧?”,小朋勉強笑了笑道“還好,對了我記得我應該昏倒在了野外才對,這位大哥,是你和這位伯伯把我救回來的嗎?”
年輕人應道“大哥不敢當,少俠叫我一聲蔡伯雲就行了,不錯,正是我和家父將少俠接到府上來的”。
老者接著道“少俠儘管在我府上安心修養,其餘一切,你隻要吩咐下來,老夫立刻命下人為你辦好,大可不必掛心”,小朋連忙應道“老伯,可不要叫我少俠了,我就是一鄉下小子,謝謝您把我救回來了,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才好?”。
老者微微一笑,繼而羞慚道“少俠言重了,老夫不才未能保住中原武林顏麵,敗給了霍都,幸虧少俠你挺身而出,挽狂瀾於即倒,為我中原武人贏回了尊嚴,少俠實在是一等一的少年英雄,老夫能為少俠略儘綿薄之力,實在是榮幸萬分,哦,對了,還未請教少俠名諱,可否賜告?”。
小朋滿腦糨糊地聽完老者訴說,一聽他問自己名字,就接口道“小子牛朋,您老千萬不要叫我少俠了,否則就折煞小子了”。
一聽小朋自報名字,父子倆相對一鄂,隨即悟到看來是這位少年不願透漏姓名,便編了一個“牛棚”、“馬棚”的名字。二人並非不通世故,便打蛇隨棍上,以“牛少俠”稱呼起小朋來,隨後又問起師承來曆,小朋自然不敢說來自“無憂穀”,推說不便透漏;而一身全真派功夫是大哥所教,他便照實說了,二人不信一再追問皆照實回答不知道。
爺倆先入為主自然不信他所說的,但也不能逼問便捶頭喪氣地回去了,將情況向等候在廳中眾豪傑一一照實(他們推測的)說了,於是隱世高人的高徒牛少俠就新鮮出爐了。
三天後,小朋實在害怕每天都有江湖人物以拜訪為名義的騷擾了,再加上還要去少林寺,便態度堅決地向蔡老爺子辭行了,仍然要回自己的粗布舊衣和包裹,向鐵山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送彆時卻出了一件事,這件事多年懸在蔡老爺子父子心裡,蔡老爺子彌留之際還在問兒子當時那件事帶來的困惑,直到數年後蔡伯雲又見到了小朋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於是把它寫在了紙上燒給了老爺子,老爺子的一樁心願才得嘗。
究竟是什麼事情呢?原來當時送彆時,蔡老爺子拿出銀帛要饋贈給小朋做盤纏,沒想到小朋臉色唰地變白,身子瑟瑟發抖,嚇得一句話不說轉身便跑。老爺子之後多年都沒想明白怎麼回事,最後竟成了心病,以至臨終時還念念不忘。
小朋離開長葛城後,一路慢行,但因為距離少林寺已經不遠,一天後也就到了。小朋上次來得匆忙也沒好好觀賞沿途景色,這次來了他心情放鬆了許多,欣賞起少室山的景致來。時值春季,萬物複蘇,百花齊放,整個山上色彩繽紛,五顏六色,好不賞心悅目,小朋在穀中也曾見得美景風物,但時移事易卻沒給他帶來此時這種舒暢的感覺。
當他到了五的時候,心情愉快之下,一時身上的傷痛也仿佛好了許多,隻是臉上青紫片片有些不太美觀。知客僧聽他報稱要找心若師叔祖,一人一路小跑前去通報,另一個帶他前往心若所居禪院的禪房稍歇。不多時心若便被引領而來,一看他一臉青腫連忙追問事情經過,小朋便將其中原委一一道來,引得心若好一陣沉思。心若留小朋在少林住了一夜,晚間為他好好推宮過血了一次,又為他敷上了從藥王院拿來的藥膏。
第二天小朋要走,心若便將他送到了少林寺山門前。心若道“朋弟,你這次回家,且莫再於路上耽擱,免得父母擔心,這幾敷藥膏每隔三日用一貼,三貼之後就不用再敷了,其餘留著備用便是,包裹裡還有夠你三天的食物,好了,彆的話,我也不多說,替我照顧好大叔和嬸嬸,另外祝小妹和洋弟平安幸福,我不能過去,你便將我的禮物和話帶到就是”。
小朋道“大哥,你放心吧,家裡有我,保證平平安安、和和順順的,好了,我走了,有空來看你”,不一會他就走到了山下,向山上還在目送他的心若,喊道“大哥,你回去吧,我走了”,接著又揮了揮手,拐入山道不見。
少林寺白衣殿殿牆上繪著十三棍僧救唐王的壁畫和包括“擒龍功絕”“天竺佛指絕”等在內的多項武功圖譜,這裡是少林高僧練習武功的地方,一般弟子不能隨意進入,半月多來心若一直在這裡潛修,要麼參研一下壁上的武功,要麼和這裡的其它僧人切磋一下招式。
實際上修為到了他現在這種境界,想要進步已經很難,比起其他武僧來他先後得到數人不惜傷損元氣為他療傷,收了巨大的好處,年紀輕輕便屢屢突破有了彆人數十年的功力,現在來講,他體內共有包括羅漢拳內力、伏虎權拳內力、韋陀掌內力、般若掌內力、心意氣混元功內力等在內的六七股內力。其中拳掌內力各自內合,而上次閉關後內力運轉在招式轉換間時已無澀滯,經過這些時日的鞏固,現在自身的實力已能發揮的差不多。
心若結束今天的修行,一如繼往地回到了禪院,現在的他看起來比以前更加通慧圓潤,雙眼間似乎藏有無窮的智慧,心毅每次看見他,都不自覺地像欣賞藝術品一樣打量好一會,弄得心若好不自在。他剛回到禪房便有小沙彌來傳喚,說師兄心毅要找他,他便緊隨而去。
“阿彌陀佛!”,看著心若走入了禪房,心毅頌了聲佛號,接著指著麵前的蒲團又道“師弟,坐”。心若依言坐下,隨即問道“師兄找心若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心毅微笑不答,隨後又開始閉目念經。心若不知師兄賣的是什麼關子,但作為僧人,彆的沒有耐心卻是一大把,便潛運功力入定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心若睜開了眼睛,看到師兄正看著自己,忙問道“師兄讓你久等了吧?哦,對了,你找我來是什麼事?”。心毅一聽他說,便知道他根本沒聽自己剛才念的經文,便直言道“師弟,你為何習武?”,心若道“喜歡”,心毅道“為何喜歡?”,心若道“喜歡便是喜歡,還要理由嗎?”,心毅道“不要嗎?”,接著又說“師弟,你要想清楚你習武是否真的因為喜歡,十多年來,我觀你習武,晝夜勤奮,已近於偏執之境,恐怕是你心中尚有執念未曾放下”。
心若心中大震,頓時呆立當場,良久未曾返過神來。
心毅見此情景,手敲木魚,雙眼閉合念起經來,對心若竟不管不問。過了許久之後,心若起身拜下,滿臉苦澀地淒聲問道“心若當如何走出困境,請師兄指點”,心毅默然不語,心若如此連問了三聲,心毅應道“若得破虛妄,應作如是觀,舍妄歸真中,見諸如來性,你是你,昨日之你是你,今日之你是你,明日之你還是你,你本不應存在,又何必執著於我相,我生己儘,梵行己立,所作己作,自知不受後有。可是否?可然否?”,心若雙眼混沌。
心毅歎道“癡兒,執念如此之深。”當即喝道“已是何時?還不放下虛妄,尋求真我本心”,心若目中一會清明,一會兒模糊,片刻後又恢複了本色,茫然地匍匐於地道“心若愚鈍,望師兄明示”。心毅揮了揮手,道“你走吧”。
心若呆立當場,一瞬間麵若死灰,片刻後眼睛突放異彩,拜道“多謝師兄指點,心若這就告退”。心毅微微點頭,看著心若退身出去,心中暗道“師弟,是成是敗,是禍是福,是拿是放,皆在一念之間,且看你如何把握,阿彌陀佛”。
心若如何自處,將來會走向何方,此刻無人敢肯定,但誰也無法否定世界之所以精彩,正是因為它有多變存在;同樣因為如此,現實中才會交織了如此多的殘酷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