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璋在哪兒?!”
豔鬼掐著季存光的脖子,厲聲問道,“是不是你們害了雲璋?你們這群王八蛋……”
他的手越收越緊,正想直接掐死季存光,卻聽旁邊傳來一聲冷笑“雲璋自詡清高,原來不過也就是這麼個愚蠢的貨色……”
豔鬼憤怒轉頭,就見雲靜跌坐一旁,臉上帶著恍然和譏諷,沒了半點方才的柔弱嬌軟,森森笑道“這麼看著我做什麼?看你這樣子,恐怕你還不知道,雲璋已經死了吧?彆惱……他可不是我們殺的,殺了他的……不就是你嗎?”
“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放了他?”
豔鬼心裡一緊,麵上卻不為所動,手指一收,季存光臉色猛地漲紅,發出一聲短促嘶啞的叫聲,氣息全無。
預料中雲靜的憤恨欲狂並沒有出現。
她依舊那樣譏笑著看著豔鬼,“一個男人罷了,死就死了,值當什麼?連點事都辦不好,留著也沒用。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卻想問問你,雲璋的陽氣可好吃?他的壽命……你拿了多少?”
“雲璋在哪兒?”豔鬼死死盯著雲靜。
雲靜卻笑得越來越歡“唉,他真是一片苦心,演給了瞎子看。你當我在騙你嗎?我都沒指望了,騙你做什麼?陰陽共體,可以將壽命獻祭給有親緣之人……這親緣,除了血緣,也包括……肌膚之親。”
豔鬼的脊背微不可察地一僵。
他想起季存光妄圖對雲璋做的事。也想起了雲璋在結冥婚那日,說的話……
“你一個鬼,身上的陰氣卻越來越少,陽氣越來越重……”
雲靜歎息道,“你眼看就要還陽了。他是真的狠,寧可將陽壽給了一隻孤魂野鬼,也不願可憐可憐他子嗣艱難的妹妹。”
“你該死!”
豔鬼再也忍不住了,陡然出手,鋒利的指甲尖刹那臨近,就要劃破雲靜的咽喉。
但下一瞬,他卻不得不停住。
一塊太極形狀的圓盤擋在了雲靜麵前,雲靜單手拿著它,聲音冷而快“雲璋身死,但魂魄還在,你要是敢殺我,我就摔了這陰陽碟,我死,他……魂飛魄散,再無轉生!……你敢嗎?”
豔鬼的指甲慢慢收了回去,良久,他頹然後退一步,“告訴我,他在哪兒?”
雲靜眼中閃過一絲輕蔑,正要開口,手腕卻忽然一疼,手指發麻,陰陽碟刹那落下。
豔鬼一擊得中,搶先一步抓向陰陽碟,整個人繃成了一根弦,生怕那陰陽碟落了地。
陰陽碟落下,豔鬼手指一收,剛要抓在手裡,眉心卻忽然傳來一陣灼燒般的劇痛,令他眼前一黑,身軀僵在了原地。
“啪!”
清而沉的一聲。
就像一道驚雷,將豔鬼整個人劈中。
“我要殺了你!”雲靜淒厲的嘶吼響起。
一股極致的危險感刹那逼近,豔鬼避無可避,也並不想避。
但一隻熟悉的手卻輕輕環過他的腰,將他向後一攬。
眉心的灼燙也消失了,豔鬼重見光明,睜開眼,正對上雲靜扭曲的麵容,她不斷吐著血,倒伏在地,怨毒地盯著這邊,慢慢失去了生氣。
“彆哭了。”
那隻手摸了摸豔鬼的臉,沒了溫熱,冰冷之感更甚豔鬼。安慰的聲音也一如既往的溫柔又單調,半點蜜語甜言都不會。
“雲璋……”
豔鬼突然抓住那隻半透明的手,要轉身,卻被死死扣住,動彈不得,“你……你到底在乾什麼?!”
雲璋卻像是沒聽見一樣,那隻手的指尖點了點豔鬼的眉心,兀自道“疼嗎?我來晚了。方才去拿了點東西,等你還陽了,可以給你用。”
“我不想還陽,我……”
“我剛學會算卦時,給自己算了一卦,吐了半宿的血……才知道,我不該活著。”
雲璋打斷豔鬼,聲音平靜而沉穩“季存光拿出陰陽碟時,我就知道,我偷來的這些日子,終究到了頭。我隻是個凡人,我也不甘心,我與他虛與委蛇地周旋,想騙出陰陽碟,搶奪過來。但他實在狡猾……”
雲璋受陰陽碟的控製遠大於雲靜。
陰陽碟碎,雲靜身死投胎,雲璋卻要魂飛魄散,可見一斑。
“所以……你就想著,不如把壽命給我,讓我還陽,你去死……是嗎?”豔鬼喉頭發緊,澀聲道。
你有什麼遺憾?
若一定要說有什麼遺憾,大概就是死得太早,忘了做人是什麼滋味吧。
三年前初上山的豔鬼坐在樹上,晃著腳,拎著酒壺,對下麵眉眼清肅的年輕道士漫不經心道。
“我早晚都要死的。”
雲璋道,“鬼氣侵身,我壓製不住了。溫揚,你不是一直奇怪我為何知曉你生前的名字嗎?我去找過你的墳塚,將它移到了長青山上。”
豔鬼的眼瞳微微一縮。
“當時我就決定,在我大限之前,要讓你還陽,去看看人世風景,體味人情溫涼。”雲璋的聲音一頓,低低道,“我生時你死,我死時你生……我師父曾為我算過一卦,一生之情,陰陽永隔。當真是,所言不虛。”
“餘生,快活些。”
雲璋的聲音,這麼多年,頭一次這般溫柔繾綣,如同真正的情人的低語。
豔鬼看不到的身後,雲璋的身影已經寸寸消散,再無蹤跡。
者字慢慢走到那個位置,伸出手,什麼也沒抓到。
他默然片刻,一揮手,整個夢境就散了。
他轉頭道“後來的沒必要看了。我在雲璋死後滿三百六十五天之日還陽了,但因為我殺了雲靜和季存光這兩個凡人,沒過天劫,僥幸不死,修成了厲鬼。我的執念……就是想找到雲璋的轉世,我不相信他就這樣魂飛魄散了。”
者字麵無表情,重重黑氣籠罩著他的麵容,但他通紅的眼還是暴露了出來。
每看一遍,如被刀割。
“魂飛魄散,”顧驚寒漠然道,“沒有留存,很難有轉世可能。”
者字神色不動,沉聲道“我不信。”
顧驚寒不再開口,者字又道“這場夢耗光了我醒來後的力量,我會沉睡一段時間。看夢裡的東西,你應當看出來了吧。那座長青山,就是你知道的那座。我不知道雲璋會投胎到哪裡,沒有其它線索。”
說完,者字不再多言,消散無蹤。
夢境也隨之無聲而去。
顧驚寒被微亮的光線刺開眼,發現窗簾沒有拉緊,正要輕輕挪開貼在懷裡的容斐,起身拉窗簾,卻忽然被抱緊了腰。
“顧驚寒。”
容斐的臉從顧驚寒頸窩抬了起來,一雙桃花眼難得認真地看著顧驚寒,他的嗓音微啞,但語氣卻步步緊逼“雲璋有陰陽眼,是陰陽共體,那你呢?你是嗎?”
“不是。”
顧驚寒目光一沉,垂眼,在容斐的眉心親了親,道,“我是陰陽雙瞳,與陰陽眼不同。具體區彆很難解釋。我是母親獨子,沒有雙胞兄弟,你忘了嗎?”
容斐在顧驚寒的下巴上親了口,神色微鬆。
“再睡會兒?”顧驚寒低聲道。
容斐“嗯”了聲,像隻沒骨頭的懶貓一樣再度縮進了顧驚寒的懷裡,聲音悶悶地傳出來“睡會兒……你睡我。”
顧驚寒拉被子的手一頓,慢慢沉了下去。
被睡的結果,就是容少爺險些誤了顧驚寒回門的大事。
不過容夫人是個靠譜的,緊趕慢趕趕上了。兩人匆匆去,匆匆回,回來就打著度蜜月的旗號,收拾東西出了門。
“先去長青山吧,”顧驚寒道,“我帶你見見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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