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反派痛哭流涕!
人我已經找好了,您什麼時候死啊?
什麼時候死啊?
死啊?
這句話就跟魔咒似的,在李元毓腦海裡無限盤旋,終於“轟”的一聲,爆炸開來。
“郭蕤!”他雙眼充血,咆哮道“你說什麼?!”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咯,”燕琅撫了撫鬢邊金釵的流蘇,慵懶道“隻許你後宮三千,不許我紅杏出牆?忒不公平了。”
李元毓臉都綠了,一口氣沒喘上來,險些暈死過去“郭蕤,你這賤婦!你居然敢!居然敢!”
燕琅抬腿一腳,把他踹出去了,嫌棄道“連話都說不利索,你還能乾點什麼?”
“李元毓,”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毫不客氣道“你這個人,少年時空懷壯誌,青年時一事無成,於家無德,於國有害,再活著也是浪費糧食,不如就到地下去找你的阿梨小可愛吧。”
李元毓麵色頓變“你什麼意思?”
燕琅緩步走到他麵前去,道“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她想要自己死!
李元毓目光不禁閃過一絲慌亂,驚恐道“郭蕤!我是阿衡阿衍的父親,你殺了我,他們會恨你一輩子的!”
“彆把自己看的那麼重要,你都要害死他們了,他們還當你是父親,那得有多賤?”燕琅輕蔑的撇了撇嘴,道“我會給他們找繼父的,放心,指定比你好。”
李元毓兩條腿都在哆嗦,惶然的怔楞一會兒,忽然站起身來,往殿外跑去,邊跑邊倉皇高呼道“來人,快來救駕!”
沒有人出聲,也沒有人進來,燕琅笑微微的瞧著他的表演,欣賞的差不多了,才慢條斯理的走過去,一腳踢在他腿彎,扯住他發髻,把人給拖了回去。
“郭蕤,你竟敢弑君!這是大逆不道!”
李元毓咬牙切齒,拚死掙紮道“你死之後,這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若真是論品性操守而定罪業,等我下地獄的時候,你都在十八層的油鍋裡炸酥了!”
燕琅聽得哂笑,按住他後腦勺,直接將他腦袋塞進了水池裡。
李元毓怕了,也嚇呆了,撲騰著開始求饒,央求道“阿蕤,你彆這樣,有話好好說,求你了,從前是我對不住你,我會改的……”
燕琅一句話也不說,卻按住他不撒手,李元毓艱難的掙紮了幾下,逐漸停下了肢體上的動作。
他大睜著眼睛,就此死去。
燕琅鬆開手,將被水沾濕的衣袖挽了起來,整理過形容之後,出聲喚道“來人。”
侍從聞聲入內,似是沒有看到皇帝倒地不起的屍身一般,有的去收拾殿中痕跡,有的將李元毓搬運出來,更衣之後,重新挪到了床榻上。
傍晚時分,喪鐘敲響,九聲之後,慟哭聲在皇宮之中次第響起。
皇太子李衡正在書房,聞聲後先是一怔,旋即落淚,秦王李衍抱著他心愛的小木馬,有些奇怪的道“阿兄,你怎麼了?”
皇太子摸了摸幼弟的頭,道“父皇駕崩了。”
李衍想了想,說“駕崩,就是死了嗎?”
皇太子道“嗯。”
李衍“哦”了一聲,有些漠然的說“那很好啊。世間少了一個不喜歡我的人,阿娘也會開心的。”
燕琅到達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才出生沒多久,因為阮梨的存在和後來的郭後專權,與李元毓不甚親近,說起來,他才是真正在母親身邊長大,受母親教導養大的孩子。
皇太子聽得心頭一跳,想說些什麼,看著弟弟天真中裹挾著冷漠的目光,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皇帝過世之後,自有朝臣引著皇太子往太極殿去登基,以正名分,李衡繼位之後,很快便尊祖母穆氏為太皇太後,尊生母郭氏為皇太後,為大行皇帝擬定諡號為惠,廟號英宗。
新帝年幼,未曾大婚,皇太後郭氏臨朝稱製,徹底掌控軍政大權。
按照往年宮規,皇帝辭世之後,未曾生育的妃嬪便要送往寺廟出家,燕琅既掌權,便將這規矩改了。
李元毓死的時候不過三十歲,後宮妃嬪們也都很年輕,為他守一輩子活寡,就太可憐了。
昔年主動站到她這邊兒的宮嬪們,都被加以厚賜,遣返歸家,或另嫁,或獨居,都由得他們去,隻有穆貴妃仍舊陪在她身邊。
而那些站在李元毓那邊兒的,卻被打發走,給那野豬守陵去了。
從前李元毓在時,燕琅曾經想過要叫皇次子李敬出京之官,隻是因為種種瑣事,方才拖延至今,現下她既登臨高位,卻不必如此,免得來日登基稱帝,這個先帝之子揭竿而起,呼應百姓舉兵造反。
當初燕琅跟李元毓鬥法的時候,何淑妃還蹦躂的挺厲害,眼見燕琅輕而易舉的把李元毓撂倒,人就老實了,再不敢多生是非,燕琅以新帝的名義加封李敬為荊王,她也低眉順眼的,沒敢多說什麼。
燕琅這一年過得十分順遂,掌政之後,便大力清查吏治,改革軍伍,而朝堂之上,很快便成為了她的一言堂。
仁宗辭世之後,太皇太後所受到的打擊是最大的,身體也不似從前健康,李元毓死後幾年,她也臥床不起,榮壽公主入宮侍奉這位養母,半個月後,曆經四朝的太皇太後穆氏在睡夢中與世長辭。
燕琅對待這位婆母是很恭敬的,這些年來,太皇太後對於她專權之事從來沒有發表過什麼說法,與裴文度的事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由衷感激,現下舉喪,免不得隆重待之。
幾年時間過去,皇太子李衡也迅速成長起來,有了少年的英朗與俊秀。
燕琅從慈安殿裡出來,正巧遇見他進門,玄衣皂靴,腰間係了條白色喪帶,或許是因為一向寵愛他的祖母辭世,他眉宇間盈著一種淡淡的愁色。
“母後。”李衡恭謹的向母親請安。
燕琅點了點頭,道“去吧。”
穆貴妃跟隨在她身邊,目送李衡身影離去,方才道“陛下近來似乎有了心事,或許真是長大了吧。”
殿外下著綿綿細雨,燕琅親自撐了一把傘,道“阿衡什麼都好,就是心太軟了。不過這樣也不壞,彆跟他那個爹一樣,滿肚子都是壞水。”
穆貴妃忍俊不禁。
傍晚時分,李衡往太極殿去見母親,略微說了會兒話,便起身告退,人都走出去幾步了,忽然又轉回去,正色拜道“兒臣實在不是能做天子的人,母後若是有意,便將這位子拿去吧……”
燕琅聞言頭也沒抬,道“你是怕我害你性命嗎?”
李衡先是一怔,旋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