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將白!
宋九珍知道自己正安靜地躺在地上,心臟被穿透的傷害讓她活不過五分鐘。
她卻能看見自己鮮血淋淋的慘狀,看見淩亂狼藉的客廳,看見街道穿行而過的車輛,甚至看見兩個殺人凶手急速遠遁的身影。
她仰起頭,是四月明媚的天。
陽光灼熱刺目,讓她忍不住閉上雙眼。
“即將進入神之試煉!”
這聲音如雷貫耳,振聾發聵,讓宋九珍渾身一顫。
她聽見耳邊呼呼的風聲,有什麼東西刮過耳畔,割得臉頰生疼。
宋九珍迷茫地睜眼,入目是一片荒涼的大漠,黃沙被乾燥的狂風吹起,彌漫在空中,隱約能看見頭頂輪廓模糊的太陽。
她蹲坐在一個臨時搭建的帳篷角落,身邊還有幾個身形瘦弱的女孩,有人在低聲哭泣。
一個穿著黃色迷彩作戰服的女人拿著步槍站在旁邊,她身材健壯,皮膚被曬得黝黑,冷著聲音道“閉嘴,再哭就把你留在這裡!”
女孩滿是淚痕的臉上一怔,眼裡閃過驚懼之色,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
“在這哭,不如留點力氣用來趕路,想想怎麼才能活下去。”女人麵無表情地看著蜷縮在地上的幾人,她的聲音低啞乾澀,說話時牽動了乾裂的嘴唇,一顆血珠冒出,她有些煩躁地抬手抹去。
這話讓幾個女孩臉色煞白,那個一直在哭的女孩也忙閉緊嘴巴,惶恐不安地朝四周觀望。
宋九珍發現附近還零星散落了幾個帳篷,被風沙埋了半截,有些不大起眼。
每個帳篷附近都坐著四五個身穿迷彩服的士兵,他們抱著步槍和幾箱彈夾,盤著腿休憩,任憑沙子沒過小腿。
黃沙漫天,乾燥的熱風吹過,似要蒸乾空氣裡的最後一絲水分。
宋九珍伸出舌頭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她尚未從瀕死狀態緩過勁兒,胸前的劇痛和窒息的絕望令她四肢冰冷,渾身顫栗不止。
滿是血漬的校服換成了一件破爛的長裙,鞋子不翼而飛,赤腳踩在滾燙的沙礫上,雙腳已是紅腫不堪,但與心臟被貫穿的疼痛相比,卻是不值一提。
她想問問現在是什麼情況,但身邊的女孩們已徹底安靜下來,俱都神色麻木地抱著膝蓋沉默不語。
幾個女孩穿著統一的灰色寬大長裙,看上去像醫院的病號服,裙子上沾滿了灰褐色的汙漬,赤裸著雙腳,看上去異常狼狽。
士兵們閉目假寐,他們坐在沙丘的背陰處,幾個拿著望遠鏡的偵察兵向遠處眺望。
一個士兵跑過來,對著女兵說了句話,宋九珍聽到他喊她朱莉。
朱莉對他回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轉身對女孩們說“都起來,我們該出發了。”
她看著被烈日曬得有些虛脫的女孩們,眼裡閃過一絲憐憫,語氣也軟了些“一會跟緊我們,希望你們都能回家。”
回家?
宋九珍跟著人群站起來,看著無邊無際的沙漠,她不知道沙漠的儘頭是什麼,但那一定不是她的家。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不過相較之前的必死之境,已不知好了多少。
那邊朱莉已回到大部隊待命,幾分鐘後,士兵們已收拾好槍械與隨行物品,他們每十人列成一隊,一共分成四組。
帳篷裡走出幾個人,大多普通學者模樣,他們手裡都拎著一個銀色密碼箱,幾人分彆走到隊伍中間,神色鄭重地抱著箱子。
四個領隊用手勢確認後,隊伍開始緩緩前進。
宋九珍幾人緊緊跟在隊伍最後,一時間耳邊隻有呼呼的風聲,還有趕路時發出的沉重呼吸聲。
腳下是滾燙的沙礫,每走一步沙子就會沒過腳踝,裸露在寬大裙袍外的皮膚開始發紅脫皮,已有曬傷的跡象。
宋九珍看了一眼前方的隊伍,朱莉背著步槍,腰間踹了四五個彈夾,還有若乾手雷,軍用背包塞得鼓鼓的,高幫靴在沙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
頭頂的太陽發出炙熱的光,似要將這片沙漠裡的活物烘烤殆儘,宋九珍猜測現在大概是下午一兩點,正是地表溫度最高的時候。
隊伍前進的速度不慢,宋九珍跟在最後,呼吸間隻覺一股熱氣在胸腔裡沸騰燃燒。
是什麼原因讓一個五六十人的隊伍,冒著脫水而亡的風險在酷熱的沙漠裡行走?那些銀色的箱子裡裝了什麼?
她瀕死時聽見的“試煉”又是什麼意思?
沒有一點提示。
她正想地出神,卻見前麵的女孩身體微微晃動,“嘭”的一聲栽倒下去。
宋九珍連忙扶住她,一看是之前那個低聲哭泣的女孩,她隻有十六七歲的樣子,麵色發紅,嘴唇乾裂,半跪在沙地上,掙紮半天起不了身。
宋九珍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女孩喘著粗氣,張了張口想道謝,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宋九珍朝她搖搖頭,示意她繼續向前走,她們耽誤這一會功夫,隊伍已行至百米遠。
女孩臉上出現驚慌之色,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追趕,急忙朝著隊伍的方向走去,轉頭見宋九珍還在後麵,不由有些焦急。
宋九珍雙眼微眯,快步跟上去。
接下來是兩個小時毫不間斷地趕路,宋九珍隻覺眼前一陣暈眩發黑,腦中嗡嗡作響,雙腿如灌滿鉛般沉重,隻靠著本能機械向前挪動。
烈日烘烤著沙礫,遠處的地麵蒸騰著扭曲的波光,如同沸騰的湖麵,湖麵上映射出大片濃密的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