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人間劍滿山!
謝晉坐在雲端,木劍橫放膝上。一道道尖銳的金光劃破空氣,如同極光一般在雲裡穿梭,展現著驚人的鋒芒。
“劍,乃五行之金而成。不過,我這一把木劍,卻是與人大不相同了。”謝晉無奈一笑,輕輕撥弄著木劍少年,看向那些淩冽的金光。
黝黑透亮的眼瞳深處泛起淡淡的金色,就像清晨大海上空流灑的金色碎光,如同一柄柄長短不一的利劍,盤旋空中,將銀白的雲海撕裂開來,又縫合在一起,著實神奇。
謝晉揚起手中的木劍,隨著金光的軌跡慢慢比劃起來,青色的劍影在這亮晶晶的世界裡,分外獨特。
“金之道意,銳利,鋒芒……”
謝晉口中低喃,這兩種道意是金之道中最為常見普遍的道意。
習劍之人,隨身負劍,與劍同生,最易感悟金之道意。
偏偏謝晉是一把木劍,越是跟著比劃,就越是彆扭。
到得最後,謝晉心中都開始煩躁起來,隻能放下手中木劍,重新盤坐起來。
“金,金,金乃剛堅精粹之體,肅殺銳利之性,可為何我卻感悟不出其中的剛烈?”
謝晉托著下巴,手指小心翼翼的接過一道從眼前劃過的金線,沒有預料之中的戳破手指,反而撞在指尖,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隨後盤旋纏繞在手心。
擰著眉頭,詫異的看著這縷奇異的金線,謝晉心中不禁驚詫“這金之道意,怎就如此柔韌?”
沉吟半晌,實在想不出頭緒的謝晉緩緩起身,鬆開了那一縷金線,離開了金雲,來到了下一個水雲。
一腳踏入其中,濃鬱的水汽撲麵而來,出乎謝晉意料的是,外麵如此壯觀浩瀚的場麵,到了裡麵,卻是沒有意想中大海的遼闊、江河的洶湧,也不似小溪涓涓,小河潺潺。
倒像那春雨綿綿,浸潤心脾。
謝晉伸出手指,輕輕接住一滴,指尖翹起,那水柱便俏皮地滑落到掌心,滴溜了一圈,慢慢停下,細細看去,那晶瑩裡瀲灩著柔和與浪漫。
手上的溫度又讓它很快化作水汽,消失不見,隻剩下掌心的清涼,讓謝晉心中說不出的涼快。
搖了搖頭,舍開這舒緩與惠澤,不得其法的謝晉又來到了火雲門前。
停下片刻思量了一番,謝晉一腳踏了進去。
這一次卻是在意料之中。
“果然,這裡沒有火的熾熱與狂躁。”
置身在一片溫暖的紅色世界裡,淡淡的火苗繚繞在謝晉的周身,如同旭日陽光,好不舒適。
在這溫暖之中,謝晉甚至還聞到了一股煙熏的味道。
謝晉禁不住閉上了眼睛,敞開了心神去體悟這股氣息。
他好像聽到了蠟燭小聲的劈啪,他好像聞到了廚房裡的菜香……
這哪是什麼道意,分明就是人間裡的煙火。
“就是太虛境也免不了這人間煙火嗎?”想到在這裡閉關卻又虛無縹緲的白帝,謝晉再次搖了搖頭,走出火雲,朝著青色木雲而來。
木雲之中,謝晉被柔韌油亮的枝葉拂過發梢,那些蹁躚花草,緊蹙相擁,鬱鬱芳香,讓謝晉微醺陶醉。
不見綠草枯敗,不見鮮花凋零,不見秋葉焜黃,不見落木蕭疏。
那枝丫間吐出的新芽,仿佛在透著盎然的生氣。
謝晉扯下一片光滑的樹葉,放在嘴邊,吹了兩聲哨子,清脆響亮,隻可惜找不到調,胡亂吹了一通後,正要拋下,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將這片葉子塞入懷中。
繼木雲之後,踏在微濘的土雲上,謝晉卻是心神搖曳,說是踩在厚實的大地,卻又分明是飄忽的雲海,虛實之間,謝晉仿佛坐在了搖籃中,左右晃動間,溫馨而舒適,承載著他茁壯成長。
享受完這一切的謝晉走出土雲,立在雲外,看著眼前美妙而莫測的五色雲朵,盤膝坐下。
“金的柔韌,火的溫暖,水的滋潤,木的芳香,土的生命,這五種五行之道當真是與眾不同,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比之尋常道意,虛無縹緲了許多。”
謝晉苦思冥想,終不得其中法門,手中撚轉的孕魂香也不甘地收了回去。
“若是師傅在就……嗯?”謝晉低頭正自歎息,腦海中一絲靈光飛躍,突然想起師傅的話來。
“劍,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君子不器,萬道為用。”
“君子不器,萬道為用!”謝晉一拍腦門,轉過身來,看著茫茫雲海,立地而參。
“金曰從革,這革,是變化,是變革。劍道之妙,不可言技。一招一式之間,變化叢生,或近而遠,或遠而近,或刺而點,或撩而圓。是故金不獨堅,火不獨烈,水不獨深,木不獨直,土不獨厚,劍,亦不獨劍!”
謝晉放下手中木劍,取出懷裡的孕魂香來,屏息凝神,心火燃之,一縷舒適的香味充斥在謝晉的嗅覺當中,讓謝晉毫不吝惜的敞開心神,徹底融入五行之道的領悟中來。
“古《蠡海集》中有言五行之中,乾寓其氣,支寓其位,斯理生焉。是故甲、乙為氣之始,丙、丁為氣之壯,戊、己為氣之化,庚、辛為氣之成,壬、癸為氣之終。子、醜幽陰,寅、卯發生,辰、巳長養,午、未高明,申、酉死絕,戌、亥休息。”
“是以乾支配以五行,製以陰陽,則有甲乙東方木、丙丁南方火、戊己中央土、庚辛西方金,壬葵北方水十方屬性。這花果木、燈燭火、田園土、首飾金、雨露水分彆是乙木、丁火、己土、辛金、葵水,此皆陰屬!”
“不對!”謝晉陡然睜開雙眼,眼中劃過一道厲芒,“至陰肅肅,至陽赫赫;肅肅出乎天,赫赫發乎地;交通成和而萬物生焉。這樣的道理,就連我這觀海都能參詳,何況是白帝?”
“孤陰不生,在這樣的地方閉關,隻有兩種可能,一是白帝受傷了,而且是被至剛至陽的道法所傷,可已是太虛的白帝,又有幾人能傷得了他?第二種可能,就是趁著白帝閉關,有人偷偷修改了這裡的大陣,隻留下陰屬五行,借天道之力,將白帝困在其中!”
想到了這些,謝晉立刻收回心神,掐滅孕魂香,拾起木劍,起身就要離開雲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