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蔣音美放下會議筆記，剛來不久，身後門就被輕輕敲了下。
蔣音美側頭看一眼，然後說“進來吧。”然後蔣音美也就不管他了，自顧自地找了茶葉燒水泡茶。
水燒熱後，蔣音美盛了水，端著茶杯走到辦公桌前坐下。她垂眸吹了吹上麵的浮沫，端起茶杯抿了口。
這才抬眸，端詳起眼前的少年來。
從她剛叫他進來，到她喝茶這會最起碼過了有五分鐘，可男生仍舊安安靜靜地站立著。
那張乾淨溫和的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
剛剛她看到他的衣服被扯亂了，這會卻已經被整理的整整齊齊，拉鏈也拉到了脖頸以下，最得體的位置。
過分的精致素白的一張臉，氣質也沉靜，比她那個整天冒冒失失的女兒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蔣音美將茶杯放到一邊，捏了捏眉心，麵上不顯，終於開了口“你們倆，多久了？”
江知寒略微思考了下，回答“一周左右。”
還不算太久。蔣音美點了點頭，又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會他，忽然開口“是不是洛歡那個小丫頭胡攪蠻纏追到你的？”
江知寒搖了搖頭，說“不是”。
蔣音美正喝著茶，聞言眉梢微跳。有些詫異地看他幾眼，忽然笑了“你彆擔心，我畢竟是她的母親，也不可能因此就把你們告到學校，隻是隨意問問，你隻需要老實回答我就行。”
可江知寒仍舊淡聲說不是。而後補充了句“是我。”
蔣音美這回沒喝茶了，靜靜地盯著他看著。
那雙經過多年沉澱的眸子，仿佛能看到人的心裡去。
雖然看上去依舊是少年模樣，身上卻有種溫潤而疏離的氣質。隻是在說“是我”這幾個字時，表情很快閃過一些少年的不自然的青澀。
她雖然教的是高二，但對高一這個男生還是有所聽聞的。當年中考狀元進來，大大小小的考試裡，各科成績都幾乎滿分，尤其是理科成績。
學校也是當做種子選手來培養。
長得也驚為天人，聽聞他們班主任說過過，人很低調。
隻是家裡的情況有些複雜。
一副好學生的模樣。這樣一個好學生，能主動去追她那個嬌氣任性要命的女兒？她還不至於眼花到沒看清剛才的畫麵。
明顯是她那個女兒更……
不過。想到這個男生竟然沒把責任推到她女兒身上，哪怕是她說了不會告訴學校也沒有，心中不禁多了一抹觸動。
她見過不少被王主任抓到後互相推諉指責的少年少女。
蔣音美默了默，沒什麼溫度地開口道“如果老師讓你們為了成績，你和她現在就分開，你答應嗎？”
江知寒垂下眸，像是思考了下，然後聲音溫潤又冷靜“老師，我對感情很尊重，如果輕易在一起，然後很快分開，這何談尊重，不一定年紀小，這種感情就能被否定輕視。”
“如果您隻是擔心洛同學成績，我保證不了絕對，但會儘力輔導她，幫助她提高成績，如果您的女兒因為和我的事成績因此下降，我會主動離開她。”
原來洛歡這段時間一吃完飯就鑽進房間學習，是因為這個。
蔣音美動了動口，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殘忍，卻也不得不問“聽說你家裡情況挺複雜的，萬一洛歡因此受牽連怎麼辦？”
江知寒沉默了瞬，眼眸清明地開口“每個人都選擇不了出生，他們是我的父母，我不能因為他們的缺點就否定他們的存在。我父親的病以後我會努力給他治療，不讓他們影響到洛歡。”
“我喜歡她，但她是自由的。”
他選擇不了曾經，也抵不過心動，但他不會綁著她。她是自由的。
洛歡躲在外麵著急地等了很久，看著麵前的門緊閉著，都快急死了，門才打開。
洛歡眼前一亮，立馬朝他揮手。
江知寒側頭看過來，便朝她走過來。
“江知寒。”洛歡抓住他的胳膊，急急地問“你怎麼樣，我媽沒恐嚇你吧？”
從小洛歡幾乎就是被蔣音美嚇過來的，雖然蔣音美不會揍她，但每次她犯了錯誤，她往沙發那一坐，不說話光是看她一眼，她就覺得怵的不行。
“沒有，蔣老師很好。”江知寒含著笑說。
“……真的？”洛歡有些不信，瞥了瞥門，然後嚴肅地問“江知寒，你不許騙我，你告訴我，我媽有沒有讓你跟我分手？”
江知寒沉吟了下，說“沒有，倒是。”
“倒是什麼？”見她急急的樣子，江知寒唇角輕輕上揚，溫柔地說“蔣老師說你期中考試要是倒退一名，就打折你的腿。”
“……”洛歡反應過來後，伸手打了他一下。
江知寒眼神柔和，笑得有些抱歉“看來晚上的補課我得想辦法加量。”
洛歡還能怎麼辦，她知道這可能是媽媽跟江知寒談的條件，她要是退步，媽媽一定分分鐘大義滅親。
洛歡在他懷中悶悶不樂，小腦袋鬱悶地點幾下。
“洛歡。”身後又響起蔣音美魔鬼般的聲音。
洛歡嚇得從江知寒懷裡跳出來，是真的差點蹦的，規規矩矩地站到一邊。
江知寒也或許沒料到蔣音美會再出來，顯得也有些尷尬。
蔣音美將這一幕看到眼裡，沒說什麼，目光看向洛歡，說“你過來。”
洛歡暗吸口氣。幾秒後，她看了眼江知寒，乖乖低下頭邁步去了。
一整個下午，洛歡都無比的認真。連下課都趴在桌上寫作業。
穀雨說“你又受什麼刺激了？”
洛歡唉聲歎氣，彆說了，原本開學那會她乖了一段時間，蔣音美也就不怎麼查她的監控了。結果中午那事一鬨，蔣音美又開始重新查監控了。
看她有沒有上課認真聽講，是不是因為有了桃花就心不在學習上了。
“穀雨啊，跟你說個事。”
“怎麼了？”洛歡的筆頓了一下，轉頭看眼她，說“你這會彆看漫畫了，翻翻書吧，江同學說以後補課的難度會上升點，所以不能指望補習聽聽就夠了。”
穀雨哦哦兩聲，合上手機翻書，沒多大在意“咱倆的水平就算上升也上升不到哪去啊，我能考到班上中遊我爸媽就很開心了。”
洛歡欲言又止地看著她，歎了口氣。
放學後，晚飯時，洛歡乖乖低頭吃飯，連玩笑都沒敢開，躲躲閃閃著蔣音美的視線，一吃完就回房寫作業了。
洛國平覺得有些奇怪，轉頭看蔣音美“歡歡今天怎麼了？”
蔣音美夾菜，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可能心虛吧。”
啊？洛國平不解。
歡歡，我作業寫完了，你呢？穀雨小窗口戳她。
洛歡算著最後一道題，順便敲字回快了，等我五分鐘。
呦西！我已經做好了接受知識的準備，快快快！
洛歡搖搖頭，心道這孩子可真天真。
洛歡被催的不行，三兩下算出來，然後到群裡跟江知寒彙報情況。
江知寒看了幾分鐘，開始講了。
剛開始穀雨還雄赳赳的，講到一半就懵了，覺得越來越懵，立馬私聊戳她啊啊啊啊啊怎麼回事啊，我怎麼聽不懂了？！！
洛歡淡定地發過去我說了讓你提前複習啊，誰讓你不重視，該。
嗚嗚嗚嗚我以為難度變化不大嘛。
你以為江知寒在開玩笑的？
嗚嗚嗚嗚……不過他為什麼要突然提高難度啊。
洛歡冠冕堂皇為了我們好。
嗚嗚嗚嗚嗚……
這事畢竟是她的責任，洛歡心虛愧疚，囑咐穀雨下次一定要複習，然後問江知寒能不能講得再慢點。
江知寒答應了。
經過今天，穀雨也不敢再三心二意了，下了課老老實實搞學習。才終於勉勉強強地跟上。
到了周末。洛歡去上補習班，近期補習班裡的學生大多都開始麵臨期中考試，補習班的教學內容也做了相應的調整。
物理老師這周又被家裡的孫女纏著出不來，然後洛歡主動請老師讓江知寒替她代課。
江知寒接著昨天的進度繼續給她補課。
“怎麼樣，還不錯吧？”江知寒講完一道題，洛歡很快就明白了，得意地看他。
江知寒神情溫暖地看著她，笑了笑。
哪裡還有剛見麵那會疏離冷淡的模樣。
洛歡就覺得挺滿足。
化學與生物課她都表現的挺好，大多都聽懂了。
生物老師覺得驚奇，笑著說“進步了真的挺多呢。”
洛歡麵上挺淡定，笑了下說“厚積薄發嘛。”
第二天的補習，物理老師似乎是覺得總請假不好，竟把孫女帶到了補習班上。
白白胖胖的一小隻，穿著條花裙子，紮著兩隻馬尾辮，一雙烏黑的眼睛炯炯有神。
許是在家被嬌寵著，一點也不怕人，白藕似的手指抓著一瓶ad鈣奶，一邊吸一邊到處跑。
對什麼都很感興趣的樣子。
物理老師操心地喊“囡囡，彆亂跑，小心撞到了。”
“這孩子愛動，我不放心放辦公室，實在麻煩了。”
洛歡挺喜歡這個白白胖胖的小姑娘的，笑了笑說“沒事兒。”還把自己從家裡拿的一盒紅豆沙方糕給她。
小姑娘跑過來，大大方方地接過，奶聲奶氣地說了句“謝謝”。
很是可愛。
直到上課，小姑娘才跑累了，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晃著腿，低下頭小胖手拆方糕吃。
物理老師見她乖，也就開始認真上課。
下了課，江知寒推門走了進來。
小姑娘原本正靠在沙發上低頭看小豬佩奇，看見門口的少年後立刻丟下平板蹬蹬蹬跑了過去。一下子抱住了他。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