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祖娥白了她一眼,似乎看透她的小心思“倒是忘了,你說過的明日有約。”
高寶德佯作憨憨一笑。
看著她的病容,李祖娥心中默歎,不再言語。
“在禁中,你為長樂公主不假。出了鄴宮,能忍便忍,莫要惹上是非,傷了自己。”
戚裡住著的那些權臣悍將,手上有權有兵,沒有一個是好招惹的。
雖說禁中高洋和李祖娥,她們一家也並非好欺之人,可鞭長莫及,愛莫能助。
“嬉樂於外,注重安全。”
“聽阿娘的。”
“需不需要派遣侍者跟著你?”
“不必、不必,明日隻是淺觀鄴中之景,寶兒不會去鬨事。”高寶德眉眼彎彎,對皇後說道。
李祖娥又白了他一眼,將她身上的衾被上拉,罩住她的腰腹。
“昏睡了半日,可有什麼想食的物什?”李祖娥問。
“正巧,夜半醒來,腹中空空。”高寶德伸手撫著肚腹,繼續憨笑著對李祖娥說道。
“想食阿母做的山蕨涼子。”
山有榛,隰有苓。
蕨分青紫二種,生於山間,以紫者為勝。冬春之時,嫩芽如小兒拳,人以為蔬。
冬日裡,其他的果蔬葉菜或許不多得,可山蕨菜,卻很常見。現在,山陰間的野山蕨,嫩芽剛抽出,正是味美之時。
山蕨菜味有小苦,性寒。但是涼拌起來,卻能甜酸入味,化解小苦。
高寶德就很喜歡食阿娘做的山蕨涼子。
“行行行,都依你。阿娘今夜為你當牛做馬,還有什麼想食的,一並道來。”
李祖娥緩緩起身,對高寶德說。
“你再養養神,待會兒用過膳後,也好把尚藥典禦開的藥飲了。”
高寶德一怔“尚藥典禦?”
“祖珽?”
李祖娥點頭“正是他祖孝徵。沒想到這個憊懶的人,今日竟然恰巧在宮。平日尋不見他,年節竟在。真是奇了怪了。”
李祖娥顯然也知,祖珽的行事作風。
他可真是個怪人。
高寶德暗戳戳地想,若不是宇文邕,他祖珽估計早在自己屋內,與周公相會了。
在高寶德轉醒之前,太醫令和祖珽便都離去歸府了。
高寶德隻是燒熱,並之有一點心悸夢魘。就這,大年節的,不必強留二人於禁中。
“不說了,你且先坐會兒。待我去把吃食做完,你食幾口,才能喝湯藥。”
李祖娥囑咐婢好,讓她陪著看著高寶德。而後自己攜宮人離開此殿,去至小廚房做膳食。
高寶德閉目養神。
……
不出一刻,李祖娥在宮人陪同下,端著青簠和玉箸,行至殿中。
“不必起身了,就在榻上食罷。”
李祖娥拿了個團子,也坐到高寶德床榻上,親自給高寶德添置了半碗粟飯。
“原先還想著,要不要給你再熬些豆羹。但見時辰已晚,怕食豆羹會夜裡噯氣,就作罷了。姑且簡單食些粟飯和山蕨涼子。”
拿起箸勺,李祖娥邊盛粟飯,邊對高寶德說道。
高寶德先挑了一口山蕨涼子,笑眯眯地說“阿娘做的山蕨涼子,還是那般的美味。”
好多年沒有再吃過了。
神色一暗,高寶德又馬上收斂起,自己麵上閃現的複雜,沒有讓李祖娥瞧見。
李祖娥笑她不爭氣“好吃以後就常來昭信宮,求阿娘做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