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斬!
雲破月記得,他和歪嘴作家綠牡丹出席禮部在京城“帝王大廈”舉辦的那次盛大酒會,是在洪武二十六年一月。
一月的風還很涼,所以他特意披了件大氅。
然而那天他很不舒暢。
起因源於拂曉前的一個夢。
近來,雲破月的記憶時常出毛病。
有時候故意被封閉,百般尋覓,終無結果。
有時候又在毫無預料的情況下忽然複蘇,化作滔滔洪水向他襲來,不管你往哪裡逃,如何躲避,最後都會被衝入夢中的淒慘世界。
注定如此,不可擺脫。
這次出現在夢境裡的畫麵,是雲破月握著拳頭,惡狠狠地衝向伐木場的工頭。一下揮出,擊在他口唇之上!
嘴唇破裂出血。
門牙也被打掉一個。
就在工頭捂著嘴巴,滿麵驚慌之際,雲破月又彎腰抄起地上的短木棒。向他的腦袋砸過去。
一個粗壯的背木頭工人攔腰將他抱住。
夢魘戛然而止。
雲破月一頭冷汗,他拉亮燈,呆愣愣坐在床上,許久許久心情不能平複。
是他在刻意隱瞞,還是遺忘了什麼?
又或者往事太不堪回首?
不然,為何每次在尋找離開伐木場的原因時,回憶突然斷裂,思維全然錯亂,根本理不出一個合理的頭緒?
雲破月按了按額角,起身下床,倒了一杯白水。
一飲而下。
他又走近窗前,拉開百葉簾,讓晨曦第一縷陽光透進屋來。
街上白霧彌漫。
趕早的行人已經出來,三三兩兩,在街上向四麵八方奔走。
三十年前在這樣的早上,雲破月冒冒失失闖入了城市。
他立在大街上。
目睹人來人往,車如流水馬如龍,卻兩手空空。
倍感孤單。
無依無助。
什麼都沒有。
不論是機遇還是麵包。
他背著行李卷,餓著肚子,懵懵懂懂朝前走。
結果遇到街頭擺攤賣包子的老板楊宗保。
那個侉拉吧唧的山東人。
他告訴雲破月,對於一個人來說,實際上一輩子隻有兩條路一條往前走,一條向後退。
原地不動等於混吃等死。
然後他去了伐木場。
背了十天木頭。
一文錢沒掙到,又狼狽不堪地逃出那裡。
究竟為何?
身無分文的雲破月在大街上閒逛,饑腸轆轆。
後來他撞見了一個妖裡妖氣的女人……
撞到一個女人。
具體說是踩了她的腳。
於是兩個人吵起來。
雲破月覺得他的故事一點都不好聽。
也不願意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