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燕王厚愛,晚輩不勝惶恐,”顧旭思忖許久,微微頷首說道,“公主殿下風華絕代、傾城傾國,晚輩心中早仰慕已久。隻是晚輩早已訂過婚約,又遭受到大齊朝廷的全麵追殺,日後命途難測,不願因此——”
“——看來嫣兒說的沒錯,”趙長纓嗬嗬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你就算被退了婚,也仍然對先前那位未婚妻念念不忘,仍然想著殺回洛京城,與她重續前緣。
“我就欣賞你這種重情重義的年輕人。”
“我曾經承諾過,在我有生之年,絕不做任何辜負她的事情。”顧旭低下頭,沉聲道。
說話時,他的腦海裡浮現出時小寒揮舞著小拳頭,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他一輩子的嬌俏模樣。
“你確實沒有辜負她。但如果她辜負了你呢?”趙長纓一邊說著,一邊揮了揮手,兩份文件便從書架上飄落下來,正好攤開在顧旭的麵前。
顧旭定睛一看,發現這是大燕派往洛京城的密探寫給燕王的密報。
第一份密報的內容是,昭寧公主和占卜大師穆雲開一起去了一趟來州府千戶時磊在京城的住所。在那之後,昭寧公主準確掌握了他的逃亡路線,把追殺他的官員們統統派往井陘。
第二份密報的內容是,由於時磊在捉拿朝廷要犯顧旭的過程中做出了重要貢獻,有人建議將其提拔為從四品膠東行省鎮撫副使,目前該奏章已被送至內閣進行審核。
讀完後,顧旭低著頭,目光凝重,久久沒有吭聲。
他當然能猜到趙長纓給他看密報的用意——你曾經的嶽父大人為了自己的仕途,把你的信息賣給了大齊朝廷,差點兒要了你的性命,你還不趕緊跟他一刀兩斷?
顧旭情感上確實挺不是滋味。
畢竟他差點兒死在了井陘——若不是趙嫣及時相救,恐怕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但從理智上,他也能理解時磊的做法——他知道時磊是個沒有野心的官員,隻求在官場上保住飯碗、得過且過。
時磊做出這樣的選擇,更像是交給大齊朝廷一紙投名狀,以取得朝廷的信任,避免自己和家人受到牽連。
“這隻是她父親的做法,跟她無關,”顧旭想了想,用平靜的聲音道,“小寒並沒有做任何對不住我的事情。”
趙長纓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太理解他的腦回路。
在封建社會的大荒,一個宗族往往被視作一個統一的整體,個人與宗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個人的失德,也會變成全家人的恥辱。
家族中子女談婚論嫁,看重的不止是他們個人的本事兒,也看重他們父母的身份地位和德行。
像顧旭這樣,把一對父女分割成兩個獨立的個體來進行評判,與常人可謂迥然相異。
“你覺得,我會允許一個與我們家族無親無故的外人掌握屬於火神的力量、得到神官和信徒們的頂禮膜拜嗎?”趙長纓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見。
顧旭在掌握火神權柄後,可以借此收回趙家族人身上的血脈力量,或許不久後,他的威望還可能會超過燕國君主——這顯然是趙長纓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顧旭看著趙長纓那張粗獷豪邁的臉,輕歎一聲,心頭感慨道終於圖窮匕見了。
瀕死的獅子仍是獅子。
彆看趙長纓身受重傷、命不久矣,但他仍舊是那個為了複仇不惜假扮酒鬼隱忍多年的梟雄般的人物。
見顧旭麵對利誘不為所動,他便毫不猶豫地露出獠牙,選擇以威懾來對付他。
縱然顧旭天賦異稟、進境飛快,但麵對一個貨真價實的“真君”強者,他仍舊毫無勝算。
顧旭很不喜歡這種受製於人的感覺。
該怎麼辦呢?
他皺起眉頭,開始思考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