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仲自信地斷定道“八成是沒睡醒!李天才和房學,怕是也不敢打擾他的美夢。誰讓他是主子,他們是奴才呢,哎!”他說著,還惋惜地搖搖頭。
那本《普錄經》左仲大概翻了翻,又見方才殿中一眾人,睡誦經書的樣子,自然如此推斷。
“李天才和房學?姒啟的兩個內侍?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宣兮問。
“早上來,打了招呼,就認識了。他們倆也沒多大,一個十三,一個十四歲。”左仲答道。
“哦!”宣兮想了想後道“那我們回去叫醒姒啟,一起吃飯吧,畢竟昨日他還來幫忙呢。”
“得了吧,用得著你操心?”左仲鄙夷道“人家是王室貴族,高高在上,不親民!你擾了他睡覺,一則,他麵子掛不住;二則、再治你個罪;三則,三……唉,總之,不可招惹!”
“是這樣嗎?”宣兮懵懵道。
……
下午時,宣兮和左仲來到經堂點卯。放眼一瞧,一個個盤膝而坐,閉眸掐訣。
兩人詫異道光明正大的睡覺課嗎?
“去吧,你還能坐著睡。我,哎,一言難儘。”左仲看向宣兮吃驚的表情道。
這一眾道徒,也不知是真的在打坐,還是在“夢遊四方”。但是,宣兮很確定,自己是在夢遊四方。
一連七八日皆是如此,也再沒見過遊速權的人影。
美其名曰,念經打坐。實則發呆睡覺。
宣兮覺得自己都快睡得發黴長毛了,真是無聊到了極致。
宣兮和左仲湊在一處商量,經過討論和親眼驗證。他們發現,姒啟是真的在認真不是好像。而下午旁人打坐睡覺時,姒啟依舊在看書。看的是一本,名叫《清心經》的經書。
兩人好奇,也找來看看。誰知失望透頂!此書,更是晦澀難懂,教授的內容,真的如書名一般,眨下眼動念,都是罪過!此書對宣兮和左仲來說,就是比“天書”還天書!!
如今這枯燥無聊的日子,何時到頭?
更可氣的是,宣兮依舊無法生活自理。李天才和房學,授命於姒啟的吩咐,特來傳授教導左仲,今後要如何照顧宣兮的衣食起居。
左仲和房學坐在洗衣盆前,一人洗著姒啟的衣衫,一人洗著宣兮的衣衫。左仲喪著一張臉,搓著盆裡的衣服。他很不明白,自己怎麼就一點點的,淪落成了宣兮的隨從了?說好的威名遠揚,壯誌淩雲呢?如今,全在水中的泡泡裡了!
宣兮和左仲,如今每每看見姒啟,便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一切,都是他害的!
這一日,再也無法忍受的宣兮,站在姒啟麵前,一把抽走留他手中的《清靜經》,看他作何反應?
姒啟從容不迫地起身後,對著宣兮微微點頭,示意問好。他目光如炬,整個人不威不怒,定若止水般地盯著宣兮的眼眸,一言不發。
宣兮從未見過這樣氣質的孩童,盯著姒啟奉天威儀般的麵容,不免看得有些愣住了。
“可有不懂之處?”姒啟慢條斯理道。
宣兮冷哼一聲,嘲笑著反問道“你懂嗎?”
姒啟垂眸瞥了一眼,周圍打坐入定的一眾道徒。湊近宣兮耳邊,悄聲道“隨我來。”說完,他就先一步朝經堂外走去。
宣兮有些為難道,不知該不該跟去?本想問問左仲的,可扭頭一瞧。
左仲站在李天才和房學中間,二人各出一手,拖著左仲的腦袋。他則靠在中間,呼呼呼睡得香甜。
宣兮索性一跺腳,跟了出去。此刻姒啟已經站在一處小亭內,等著他了。宣兮快步跑過去,猶豫須臾,問道“你且說說,你都懂了什麼?”他有些不服氣的,舉起剛才搶來的經書。
“靜以修身,儉以養德。千磨萬擊,傲雪淩霜。十年磨劍,不同凡響。”姒啟淺笑道。
宣兮將信將疑地翻著《清心經》,氣道“我就不信,這裡麵的字,你都認得?這些話,寫在哪兒了?我怎麼沒看到?”
姒啟微微一笑道“何字不識?指與我看。”
宣兮指著一個很是複雜的“闕”字,給姒啟看。他自然是不認識,本想挫其銳氣,可……
“闕。”姒啟瞥了一眼後,速極答道。“宮闕,城闕之意,用在此處,泛指過失,疏失。”
宣兮想起那日在青石街,石榴樹下遇見的小女孩,隨即話裡有話道“敢問世子大人,您知道五個銅錢,能買什麼嗎?”
姒啟閉目深深凝吸,須臾之後,才望著天空,愁雲滿麵道“如今一頭牛,二十貫錢;一個壯年的男奴,可換一匹馬,加一束絲;剛出生的男嬰,可換五張羊皮。女嬰,五個銅錢。”
宣兮心中一振,霎時看姒啟此人,順眼多了,感覺高山流水覓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