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逐風化塵時!
他盯著凱旋真人一瞪後,笑得彆有深意,卻對兩位師弟說道“去準備三匹馬,咱們即刻前往大淄河。讓師父他老人家,慢慢地,跟著商隊一起走。”
藍塵從來沒喊過凱旋真人一聲師父,方才那聲師父,叫的凱旋真人心裡直發毛,尷尬地假笑兩聲後,還要裝鎮定地囑咐道“你們先去,先去,我跟著車隊,隨後就到,咱們青梅鎮的渡口見。”
少許之後,待藍塵他們三人,騎馬朝著大淄河走了,凱旋真人才鬆了一口氣,他神色慌張地大喘著氣,到處瞧看,怕被人發現自己的異樣,想著要不要同藍塵實話實說?
若藍塵不說出當年的實情,七笙殿下便會被六界認定,是他親手弑父,殺害了天君聞傲,攪亂天界,顛倒天道等等罪名,被六界群起討伐。
七笙殿下已經將自己,關在遍地天元金焰的九襄淩霄內,一百多年了,他不逃,也不反抗,隻是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孤冷的天宮之中。
天上一天,凡間一年,雖說此事對凡間來說,已經是百年前的陳年往事,可天界,不過才是幾個月而已。
此時拂黎天後,命三殿下葉微,廣招六界有能之士,半個月後,齊聚蓬萊仙島,眾仙共赴絕命苦海,從那裡的一處天際裂縫處,殺上九襄淩霄,聲稱要討伐七笙,奪回天宮。凡參與討伐七笙者,無論是妖是魔,事後,皆受天界封賞,位列仙班。
此等昭告一出,這半個月來,六界內的四處討伐之聲,接連呼應,本是一盤散沙的六界,怕是要一呼百應,共同討伐了。這之後,天地間,還能有七笙殿下的容身之地嗎?這些討伐之人,又會不會留下他的性命呢?
難道這世間之中,除了凱旋真人,再無人肯相信七笙殿下,他不是那樣的人,即便凱旋真人,沒有親眼所見,但他卻執念的相信,七笙不會的……
商隊中一名幫凱旋真人趕馬車的男子,很是詫異,今日的凱旋真人,怎麼沒一坐上車,就睡著呢?
……
藍塵已經好多年,不記得策馬揚鞭的感覺,他童年的記憶中,時常和父親一起馬背馳騁,高談闊論。
他教自己騎馬射箭,學習兵法,練武持劍。雖然父親總是不苟言笑,整日嚴肅刻板,當年藍塵還是宣兮時,太過年幼,從來不懂父親對自己的愛,現在回想起,卻是滿心的溫暖。
還有母親,她總是那樣寵溺著自己,時常做那三道,她唯一拿手的菜。藍塵好像現在就嘗到了玉粉白糕的軟糯香甜,是一種綿綿的幸福之味。
在他們短暫的生命裡,自己已然錯過了太多,若當年可以選擇,他希望自己從未離開過邊關,那樣一切都不會改變,他能承歡膝下,看著父母白發蒼蒼,卻還恩愛不移。
此生?還是前世?對他們的虧欠,還有機會,彌補嗎?
他閉眸凝吸,勒緊韁繩一甩馬鞭,讓自己不再去想,如今他明白秋輝師叔當年帶自己入門時,說的那番深奧難懂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
正午時分,桃祿鎮和青梅鎮的渡口岸邊,都擺設了祭壇,對景互照,祭壇後的不遠處,兩鎮上的鎮民和滯留在此等待渡河之人,逐隊成群,圍得密密麻麻。
前方桃祿鎮的祭壇上,一張長條寬桌上擺著三畜頭和一碗雞血,碗底粗細的紅燭立在桌案兩側。三名身披黃色道袍的法師,閉目盤膝坐在蒲團之上,雙手結印掐訣,口中嗚嗚啦啦,不知念著什麼咒語。
河對岸的青梅鎮,和這邊的情況差不多,但是那邊有一名帶著烏紗冠的道士,在開壇做法,帶頭的法師故作滿麵陰森之氣,本該儒雅的小胡子,長著他臉上卻顯得獐頭鼠目,此人便是張村長說起的閆壽散人。
他身後擺著兩艘小船,每條船上有都有七八個年輕人,他們有男有女,都被綁著手腳封著嘴。小船周圍一圈,站在十幾名手提大刀的壯漢,以防有人搗亂,或是船上之人想要逃跑。
也不知這些即將要被獻祭之人,來自何處?家人父母可在身後的人群之中?
閆壽散人身邊還跟著一個八九歲大的男孩,名喚小石頭,他長得精明伶俐,相貌端正,此時正一邊點頭哈腰地稱呼閆壽散人為師父,一邊又對著圍觀之人,耀武揚威地吆五喝六,大呼小叫著,活脫脫一副走狗樣的嘴臉。
閆壽散人還在這邊閉著眼睛念咒轉圈,突然就聽見大淄河中央處,“轟咚”的一聲巨響後,傳來響亮地哢擦哢擦冰麵破碎之聲,隨即哢哢哢,周圍的冰麵也立刻炸裂出了,道道大小不一的裂痕。這些裂痕有深有淺,有的地方,一整塊厚厚的浮冰,漂在河麵,與周圍全部脫離。
圍在河岸兩側的眾人,根本沒瞧清楚,發生了什麼?一聲巨響之後,都是齊齊抱頭蹲下,等了片刻,又不見有什麼異樣,才敢直起身來,各個伸長脖子,朝著大淄河中央處瞧去。
此時大淄河中央處,原來平整厚實的冰麵上,像是被什麼重物,從高空中,直直砸下來,砸出了好大一個冰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