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塵聽得指尖發麻渾身一震!尋著歌聲四下瞧看,根本沒再多留意身後,心中慌亂至極。
這歌詞中所指的邊塞將軍,難道是父親嗎?
他愁雲滿麵地舉目向前望去,旋即跳下三色彩雲,雙腳落在泥濘的沼澤中,奮力地朝前奔馳,濺起一串串泥水,雙眸中滿含凝重,尋著歌聲消失的方向,邊跑邊呼喊道“等等,等等,請您等等,您歌中唱的蒼狼軍,可是邶承國中,夏姒邊境的宣楠將軍?回答我,是不是夏姒邊境的蒼狼軍?”
藍塵的喊聲在霧叢中幽幽飄蕩,飄向遠方後,被嫣紅的霧叢吞沒,可卻無人回應他的問題。
他對兒時記憶中的夏姒邊境,追念猶新。
雙葉江這個地方,位於夏姒西北方,那條水湍急的雙葉江,橫跨穿過,江水把夏姒地界與雪崇地界相隔而分。幼時的藍塵,父親曾經騎馬帶著他去過幾次,江寬幾十丈,江麵無橋,兩岸蘆葦垂柳,江中漁民小船往來,他們打魚織網,生活安逸。
江邊西岸處,臥有連綿百裡的千嶂山,此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關塞首要之處,有一座萍蕪城,扼於咽喉當中,隻要此城不破,西南防禦無憂。
他當年離開時,曾得知過臆度的近況,說雪崇地界的諸侯好似暗生了反叛之心,已然背地裡同夔毅國交往甚篤。
可後續如何?藍塵就不得而知了……
天下之大,不知是否會有巧合?一樣的雙葉江,一樣的蒼狼軍。
即便已過百年,他依舊想知道,父母究竟如何了?蒼狼軍又如何了?
……
與此同時,王二狗和陳臘梅方才跟在藍塵身後,兩人一路上竊竊私語,議論著渡業堂內,驚說的那些關於藍塵從前的風流傳言。
兩人正饒有興味推敲,大師兄究竟是不是個風流情種?忽得也聽見了那奇異的歌謠,再回頭看時,就見藍塵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被前方的嫣紅色濃霧淹沒。兩人迅即朝著去追,可是追趕了半晌,依舊找不到藍塵的人影,連忙大聲呼喚一番,卻發現他們的呼喚之聲,好像被什麼東西彈了回來。
悠悠蕩蕩,回音陣陣,一聲聲來回交迭之後,漸漸細弱,沒入太息。
“糟了,莫不是咱們倆走進了什麼鬼打牆?”王二狗看了看周圍後,又試著鬼哭狼嚎地喊了幾聲。
隨即,他的聲音飄蕩出去不遠後,真的又好像碰到了什麼,一聲聲空穀傳音折返而來,回響陣陣,交迭反複後無聲無息。
陳臘梅捏捏額頭,便劍上跳了下來,落地之後,騰地一下,雙腳踩進了下方的沼澤地中,低頭一瞧,原是一片稀爛的泥塘,沒過了他的腳麵。他抬起一隻腳,看看下方泥濘的路麵,泥水順著他的鞋子朝下吧嗒地滴著,皺皺眉頭後,硬著頭皮朝前走去,旋即說道“你也下來,若是真的有什麼屏障之類的邪祟作怪,也是將陣法機巧的等器物,布置在地上,這空中都是濃霧,一棵樹都沒有,怎麼做手腳?”
王二狗想想也是,便跟著跳了下來,兩人這就踩著泥濘的沼澤,向前走去,邊走邊注意著腳下,尋找著可疑之處。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覺得腳下的泥潭越來越深了,已經沒過了小腿,頓感不妙,這便要朝回退去,忽得瞧見泥潭下,好像有個圓通通的金屬物體。
“你拉著我。”王二狗怕再往外走,他們二人也會陷入其中,於是讓陳臘梅拉著自己的手,將半個身子朝前方探去,用手中的劍尖,將那金屬之物挑了出來。他撈回來後,發現原來是一個鐵頭盔,拿衣服擦了擦上麵的泥水,瞧看此物的樣貌。
兩人端詳了一陣後,盯著頭盔中央處凸嵌著的圖案看。這圖案是一隻威昂猙猛的狼頭,張嘴大口,留出獠牙,狼眼眥銳震懾。
怎得感覺?這圖案好像有些眼熟!
兩人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破廟內的鎧甲焦屍!”
“對,沒錯,那焦屍穿著的鎧甲,和這狼頭圖案是一樣!”王二狗驚愕道。“你當時沒聽到,去給欒瑩找佩劍了,那會,大師兄唱了一首戰歌,名叫金戈蒼狼,就是當時在破廟裡,咱們打焦屍那會,他吹的那個曲調。”
“這,這難道,就是大師兄做宣兮時,他父親率領的蒼狼軍嗎?”陳臘梅盯著頭盔上的圖案,難以置信道。
兩人再回頭瞧看前方,震撼地呼吸凝滯,綿延數裡的沼澤地中,這樣的頭盔和鎧甲,尚有不計其數。有的半沒在泥潭之中,有的浮在泥水之上,爛泥之下,還不知掩埋著多少?他們曾經熱血家國,此刻隻剩悲涼的骸骨,遺落浩如煙海的異鄉,無處安葬。
二人心頭巨震,思緒難免有點恍惚,猝不及防握著彼此的胳膊,連連倒退數步,緩了須臾,才平靜了心神。
“八成是了,咱倆活了百年了,你聽過夏姒這個地方嗎?”王二狗呐呐道。
陳臘梅搖搖頭後,又想了片刻,好半晌才道“沒聽說過。”頓了頓,急急補充道“莫不是我等孤陋寡聞?隻是咱們沒聽說過而已?”
王二狗默的一歎,蹙眉緩緩道“我猜他想不起的那段記憶,必然和此事有關,有人故意,不想讓他記起這段往事。許是,關於夏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