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逐風化塵時!
藍塵走過來幾條蕭條的街道,四周灰蒙蒙,原本燈火通明的萬妖城,此時變得黯淡無光,在夜色中沉寂。他本是想找壺酒來喝,讓自己可以安穩地睡一覺,寧靜心神,緩解疲憊。
似水流年蹁躚煩擾,細風凝字朵朵而來。念今生,朝暮繾綣。誰相負?斷簪纏綿……
他心神疲憊地走了良久,恍惚間望見不遠處的地上,有一隻被半身燒焦的灰兔死在那裡。
灰兔的半邊身體血肉模糊到爛糟糟,灰兔身邊還躺著一隻無頭的鬆鼠屍體,鬆鼠的頭顱,被從脖頸處齊齊砸斷,小腦袋滾落一旁,就那樣睜著驚恐的雙眸,無法瞑目。
藍塵腦中“嗡”的一聲,心裡慌亂到不知該想什麼?旋即踉蹌幾步,扶著身旁焦黑的廊柱。這是長耳和九隻嗎?一定不是的,朵朵,你真的平安走了嗎?羽朵,你走了,你一定平安走了。
我不想再去想你……可我為何就是管不住自己?就像中了某種魔咒一般,不管怎樣?都會對你魂牽夢繞,至死不渝。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他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不知跑了多久,緩緩坐在地上,蜷縮在一處街角,抬起手臂遮擋自己的眉眼,隻想這樣安靜的待著……
萬籟懼寂,晨光普照,那曾經的點點滴滴,如海浪潮水般,頃刻蜂擁而至。退潮之後,將歲月中的記憶,衝洗的愈加鮮明。
秋霜季來楓樹紅,孤葉晚落蒲英田,灰亭下刻雙飛鈴,哪知情念早已定。
……
一百多年前,花溪澗內。
榕樹妖正要奮力地落下它那碩大樹根化作的巨足,將藍塵踩得粉身碎骨!
貿然之間,婉聲塵緣……
一個紫衣輕紗的琸影竄了出來,她手裡拿著一隻小烏龜,揮著手高喊道“等等,腳下留肉!彆踩!先彆落足!”
被阻住的榕樹妖怔怔靜立,龐大的身形凝固一般,再無任何動作,就那樣一直保持著自己的姿勢,呆呆地盯著紫衣少女看。
紫衣少女好似凡人女子十四五歲的模樣,她梳著兩條長長粗黑的靈秀編花辮,發髻上簪著一根無葉的梅枝,枝頭處一朵鵝黃色的梅花,水嫩圓鼓,含苞待放。
榕樹妖就那樣入迷地盯著她頭上的梅花,定定地擺著姿勢,竟然忘了落腳。
紫衣少女有著一雙世間最聖潔迷人的眼眸,清澈到落水如塵。
她有些靦腆地嘿嘿一笑後,望了望樹妖腳下的藍塵,俘獲六界眾生的甜美嗓音,通情達理地討論道“你不該如此,瞧瞧,這肉都是好好的,且狼妖都修成了仙,全然退去了妖身,真是難得一見。嘖嘖,你這一腳下去,豈不是成了肉泥?”
她又指了藍塵,對榕樹妖提議道“要不這樣吧,我瞧著,你是不要了,不如留給我?如此也不用抱潛天物,我帶回去紅燒,燉湯,或者清蒸著吃。”
少女見榕樹妖表情驚愕,呆滯出神,也不明白樹妖為何盯著自己的頭上看?她並未在意,又解釋道“若是你這一腳下去,直接就成了肉泥,我拿回去隻能包餃子,或者搓肉丸,這些東西,我都沒吃過,聽說特彆好吃了。可是吧,你要是把他踩得稀爛了,那我帶回去的狼肉,豈不是?還要和著泥巴跟沙子,這還怎麼吃呀?說不定還有骨頭渣,定會硌牙。”
她見榕樹妖依舊一動不動地愣愣發呆,旋即手下悄悄施法,變出一條靈光細繩子,忽得繞上藍塵的腳腕,拖著藍塵就往無底泉的方向去,撲通一聲,就將昏迷的藍塵,拖進了泉底。
“既然說好了,本王便不打擾你入定,若是吃完還有剩的,改天給你帶點。”她說完,迅即一溜煙也朝著無底泉而去,隨即撲通一聲,自己也跳了下去。
無底泉下並沒有泉水,而是陣陣翻湧的靈氣,通過這些靈氣後,紫衣少女帶著藍塵來到了另外一片天地。
好似無邊的幾十裡紫色蒲英田,填滿眼簾地叢生遍地,宛如一片紫色的花海般,圍著中間那處尖頂灰石涼亭,恣意生長。
朵朵紫色小巧的絨團,毛茸茸的像一把把樸素又美麗的花傘,安靜等待著微風,送它們灑脫飛翔。如天際邊的霞光浮雲,在一片片翠綠的草叢中顯得格外奪目。
穿過這片紫羽蒲英,前方是一片稀疏的樹林,林間有塊平整寬敞的空地,周邊擺放著長條桌和長條椅,桌子是一根百年大樹橫剖而成,樸華精雅,讓這裡彆有一番田園風情。
“大王,這是什麼東西?”一隻鬆鼠妖呲著兩顆門牙,蹦蹦跳跳地跑上前來,見紫衣少女吃力地拖拽著藍塵,好奇地歪著腦袋問。
她身後隨即跟來了十幾隻鬆鼠妖,全都圍過來瞅看藍塵。
紫衣少女將藍塵拖來這片空地後,起身喘口氣,擦擦頭上的汗珠,坐來藍塵身邊,將手裡拿著的小烏龜放在藍塵胸口,甜甜一笑道“吃的呀,還是狼肉呢,我可還沒吃過肉。方才碰巧遇上了,我見一隻健壯的白毛狼妖,變成了他現在這個樣子,就順便捎回來。哎!我剛趴在亭子上聽外麵的動靜,不知怎得?就掉了出去,還好我跑得快,否則不是讓那些生靈發現了本王隱居的天宮?往後他們都要來拜見,豈不是要打擾本王清修?”
她抬手指尖戳戳昏迷的藍塵,又道“若不是咱們這裡,之前有過一隻母狼妖,我還認得的呢,險些生生錯過了!剛才在外麵,那隻榕樹妖想將他踩碎,多可惜呀?這狼妖都修成了仙,完全退去了妖身,聞著真是太香啦!嘿嘿,我就和榕樹妖商量了下,這不?順手帶回來,咱們嘗嘗鮮。”
“喵~!”一隻全身雪白,頭頂一撮小黑毛的白毛貓妖,翹著尾巴優雅地走來,傲嬌地垂眸一瞟藍塵的麵色,見他臉色發青,雙唇紫紅,哎的一歎氣道“這是中了妖毒,可吃不得,誰要是嘴饞,不怕死?大可嘗嘗看。”說完甚是疑惑,又湊上前來多看兩眼,奇道“他怎得還沒死?那榕樹妖的妖毒奇絕無比,但凡中了它的妖毒,即刻斃命,這小子如何能撐到現在?”
紫衣少女一聽,失望道“啊?那我豈不是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