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修行所需要的靈幣,牛君華咬了咬牙,拿起一籃子蘊含靈力的胡蘿卜,推開柵欄,走進一片小型草原。
看著高瘦男子離去的背影,其餘幾個內門弟子都是露出同情的神色。
幸災樂禍倒是不會有,因為,他們也要去給那東西喂食。
那東西要三百顆靈幣,這不是搶錢嘛,誰會吃飽了沒事做,花費三百塊靈幣買那瘋家夥,不是腦子有坑又是什麼呢?
更何況,你花費三百塊靈幣,還不一定能夠和那瘋家夥簽訂契約。
“聽說開陽峰的席昌遠師兄今天要來咱們禦靈院,目標好似就是那瘋家夥。”
“什麼,席昌遠師兄要來?他可是開荒境後期的強者啊,要是他來的話,一定能夠把那瘋家夥帶走。”
“你不要高興的太早了,自從瘋家夥名氣起來的這三個月,已經有多少人來咋禦靈院了?哪次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自己要把瘋家夥帶走,可是……結果呢?”“哪個不是興致衝衝的來,最後灰頭土臉的走了?”
“你這麼說,好像也是,不過……我對席昌遠師兄還是有信心的,畢竟,他有望進入內門登堂境中。”
“聽你這麼說,我好似明白席昌遠師兄這次來咱們禦靈院,對那瘋家夥的勢在必得了。”
“你的意思是說……為半年後的登堂境篩選做準備嗎?”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有人雙手合十,念念叨叨,“願席昌遠師兄與瘋家夥,契約簽訂順遂,願我不用再被那瘋家夥折磨。”
聽到有人這麼說,立刻就有人跟上,念念叨叨,“願席昌遠師兄與瘋家夥,契約簽訂順遂,願……”
轉眼之間,在場所有人都在祈願。
茫然峰上,一男子聽著侍從的彙報,猛地從靠椅上坐了起來,冷聲道,“你的意思是說,席昌遠那家夥去禦靈院了?”
侍從點頭,“回主子的話,席昌遠的確是去了禦靈院。”“我推測,他應該是衝著禦靈院最近瘋傳的瘋家夥去的。”
男子陰惻惻的道,“這還用推測嗎?肯定是!”
“這狗東西真是陰險,竟然還想找靈獸與他一起作戰。”
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大手一揮,冷聲道,“走,我們去禦靈院!”
禦靈院中。
方處俊等人在門外摸魚聊天,時不時把視線投向小型草原。
隻見,牛君華進入小型草原上的一座養靈間後不久,立刻就有一群兔子從養靈間衝了出來,在小型草原上快速奔跑。
隨後就看到一身兔子腳印,青一塊紫一塊的牛君華,張皇失措的從養靈間衝了出來。
牛君華此刻的眼中隻有草原前方的柵欄,隻要衝過那個柵欄,他就是安全的了。
牛君華前腳從養靈間衝了出來,後腳就有一隻巴掌大小的兔子從養靈間衝了出來,目標很明顯,就是給它投喂胡蘿卜的牛君華。
近了。
近了。
更近了。
看著距離越來越近的柵欄,牛君華心中狂喜,隻差一點點,隻差一點點了。
牛君華心中想著,他把吃奶的勁都用了出來,想著衝出柵欄。
柵欄外的人也是大聲加油打氣,希望牛君華能夠衝出柵欄之外。
一步之遙。
隻有一步之遙。
牛君華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
他覺得,這次,他會逃脫瘋兔子的魔爪。
距離柵欄隻有一步之遙,牛君華能夠清晰的看到其餘同門的表情動作。
他們不喊加油了,臉上寫滿了驚恐,看著他的伸手。
難道……
一個不好的想法衝入腦海。
牛君華也不回頭,猛地抬手對著柵欄按去,隻要出了柵欄,他就安全。
沒錯,隻要衝出柵欄,有陣法在,這瘋兔子就不敢對他做什麼。
然而,就在牛君華的手觸到柵欄的瞬間,他感到自己的腳被什麼東西牽扯住,怎麼也無法再前進半分。
慌張回頭看去,就看見一隻巴掌般大小的兔子用爪子抓住他的腳腕,臉上露出無比人性化的表情,那是笑。
很難想象,一個巴掌般大小的兔子,是怎麼握住一個成年人的腳腕……
“嘰嘰!”
口中發出一道興奮的叫喊聲,純白的瘋兔子猛地抬手一揮,就看見牛君華好似成了一根鞭子……
腦袋時不時的落在地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這就是人體鞭子啊。
牛君華不明白,明明隻有一步之遙了,為什麼最後這個時候,還是被這瘋兔子給抓到了呢?
“啊……兔哥,我錯了,你輕點好不好!”
“兔哥,你放了我好不好啊……嗚嗚嗚……”
……
這一刻,牛君華成了瘋兔子的玩具,被兔子隨意擺弄。
牛君華實在太慘了,外麵的人實在沒能看下去,連忙閉上眼睛,不去看。
去叫人,或者去幫忙?
他們可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至少……現在是沒有的。
首先,這瘋兔子瘋是瘋了點,不過……卻從來不會讓裡麵的人斷胳膊斷腿,更不會殺人,最多讓對方一兩天下不了床。
其次,若是外麵的人同情心泛濫,進去救人,那麼,就要恭喜瘋兔子,又得到了一個玩具。
你衝進去救人被打傷了,幾天後的喂養工作怎麼辦?、
那個時候再被瘋兔子打一頓,你受得了嗎?
為了少一頓毒打,也為了自己被毒打的時候能夠扛過去,他們現在哪怕再想救牛君華,也是無能為力,隻能默默祈禱,“願牛道友抗揍無憂,平平安安。”
“願牛道友抗揍無憂,平平安安。”
……
半個時辰後,牛君華被瘋兔子隨手丟在了一邊。
瘋兔子一步三晃,蹦蹦跳跳向著養靈間趕去,能夠看出,活動玩耍完的瘋兔子很開心。
哪怕是瘋兔子進入養靈間,也沒有人敢進去把近乎一動不動的牛君華給帶出來。
畢竟是煉氣境五重的修仙者,抗擊打能力還是可以的。
在地上躺了一刻多鐘,這才艱難的爬到柵欄外。
關上柵欄門的那一刻,牛君華長長的出了口氣,口中念念叨叨,“死裡逃生啊,這是死裡逃生啊。”
周圍的同門也不安慰,更不說什麼漂亮話的話,因為,他們都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彆人越是安慰,自己心中越是悲傷。
誰說這個世界的悲歡離合都不相通的?那是因為你沒有經曆過相同的絕望。
過去一段時間,牛君華才在眾人的攙扶下,向著休息間走去。
他現在憂心忡忡,早上的打是扛過去了,下午關門的打,要怎麼度過啊。
這裡的所有兔子,都不是一般的兔子,而是擁有麒麟血脈的兔子,名叫麒麟兔。
據說,血脈天賦好的麒麟兔最後會進化成麒麟。
這隻是據說,因為誰都沒有看過。
通往禦靈院的道路上。
時染止步,看向遠狗子,沒等時染開口,朱墨倒是率先開口道,“時染師姐,你彆和遠狗子這個二傻子一般見識,他真的是無心的。”
時染微微一笑,並沒有生氣的意思,聲音溫和,打趣般的開口道,“我看上去很小氣嗎?”
朱墨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時染師姐一點也不小氣。”
“哎。”時染暗歎一聲,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下去,而是開口道,“你剛剛問的這個問題。我可以和你們說說我自己的看法。”
“當然,也僅僅隻是我自己的看法,是一家之言,你聽過就算了,不必當真。”
遠狗子微微一愣,他真的沒有想到,時染竟然會回答這個問題,心中狂喜,連連點頭,道,“請時染師姐賜教!”
朱墨連忙對著遠狗子使了個眼神,那意思就是說……遠狗子,你說話注意點,彆不知好歹。
遠狗子同時用眼神交流,那意思就是再說……我知道了,待會不管時染師姐說什麼,我都會稱好,而且是大誇特誇。
時染略作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開口道,“這個世界很大,存在著許許多多的環境,這些環境各不相同,每個環境中生活著的人和靈獸靈禽也各不相同,他們在成長過程中,受到人或者其他生靈的影響也是不相同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一個環境中活久了,就會受到這個環境中其他生靈的影響,從而形成一定的觀念,其中包括大到天地觀,世界觀,生死觀,小到食宿關,勞作觀。”
“生活在兩個不同環境的人,這些觀念可能是天差地彆的。”
“比如說,有些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他不得不投靠妖族成為仆從,你能說他們的選擇就是錯的嗎?”
“不同觀念的人,看相同的事情,往往是不一樣的,你可能覺得很羞恥,可有些人卻感到羨慕,想著自己為什麼不是那個能夠被大妖看重的人。”
“這種觀念誰對誰錯呢?”
“不好說。”
“每個人的觀念不同,立場不同,就會產生不同的對錯觀念。”
“就比如人當靈獸靈禽的禦獸師,和靈獸當人的禦獸師,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必然的對錯。”
“站在人的立場上,人被當成奴隸,你可能難以接受。”
“可你若不是人呢?你還會覺得人禦獸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嗎?”
“難說。誰知道呢,畢竟,你是人,這輩子大概率不會改變了。”
“人禦獸,和獸禦人,本質上沒有對錯之分,隻有強弱之彆。”
“你若覺得人禦獸是不對的,那在說人禦獸是不對的同時,也要說獸禦人是不對的。”
“反過來也是一樣,你不能隻說人成了妖的仆從是不對的,你也要說,妖成了人的奴仆也是不對的。”
“就像是一些表麵素食主義者,他們自說自話,說自己慈悲為懷,說什麼萬物平等,說什麼人不應該吃肉,那麼,在說人不吃肉的時候,就要和那些虎豹豺狼,大魚鳥獸說,你不應該吃肉,你應該要知道,萬物平等,老虎怎麼能吃肉呢?大魚怎麼能吃小魚呢?鳥兒怎麼能吃蟲子呢?”
“就算你說萬物平等,那麼,你考慮過草木精怪的感受嗎?你為什麼要吃草木精怪呢?難道他們沒有生命嗎?你把一些草木整棵拔起來的時候,想過它們也會有生命嗎?”
“不管是素食主義者,還是肉食主義者,你不能說哪一方是對的,也不能說哪一方是錯的,這是觀念的不同,兩者都隻能宣傳,而不能倡導,”
“你倡導一樣,就代表一樣是錯的。”
“而人,不能脫離物質隔空生活,不能用偽善來混淆視聽。”
“對於不能修行的人來說,不吃其他生靈,會死。對於其他生靈來說,不吃其他生靈,會死。”
“道理都一直是那個道理,隻是立場不同而已。”
“對有些人,且絕大部分人來說,你要先活下去,才能了解更多的事情。”
朱墨聽的眸光閃閃,覺得時染師姐不虧是時染師姐,竟然能夠想這麼多。
遠狗子也是聽的入迷了,他本以為時染隻會隨便說說,然後直接把他打發了,而他,已經做好了鼓掌說好的準備了,誰知道……時染說了這麼多的道理。
還彆說,遠狗子覺得時染說的很有道理。
真的是觀念的不同,所以才會出現那麼多人願意當走狗的人,隻是,時染後麵說的一些東西太深奧,他沒有理解,比如,什麼叫做素食主義者?什麼又叫做肉食主義者?
若是僅僅從名字來說,遠狗子能夠猜出一些東西來。
嗯,也僅僅是一些。
隻是,這不重要,可能是時染師姐的自我人生感悟吧。
遠狗子覺得,素食主義挺好的,隻是……隻是覺得彆人是素食主義挺好的,誰要是不讓他吃肉,他就乾死那貨。
修行那麼消耗精氣神,在沒有達到一定境界之前,不吃肉,等於死。
當然了,要是有什麼靈草靈藥吃,他遠狗子也可以不吃的。
誰能拒絕靈藥靈草的誘惑呢。
也不知道那些素食主義會不會給他發放靈藥靈草,要是發放的話,他遠狗子第一個支持素食主義。
遠狗子覺得,素食主義者應該更有胸襟點才是,怎麼能那麼聖母,隻是不吃有肉肉的生靈是不對的,應該把胸襟放廣點,就應該不吃生靈,花草野菜也是不可以的。
至於最後吃什麼。
都已經原地成聖,成聖母了,那還吃什麼凡塵東西啊。
至於不吃東西會死的人,那就不是聖母了,隻是披著聖母外衣的偽善者。
眸中閃爍著光芒,遠狗子用發散性的思維去思考時染剛剛的話語,他發現時染說的這些話越發深奧。
遠狗子眸光閃爍,問道,“時染師姐,那我們……”
朱墨沒等遠狗子開口問完,立刻厲喝道,“遠狗子!!!”
遠狗子立刻閉嘴。
時染的聲音依舊平靜,“沒事,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反正還是那句話,我不能一定會回答,就算想回答,也不一定回答的上來,還有就是……就算回答了,也不一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