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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場有不少人已經隱約猜出時常帶著鴨舌帽和口罩的青年是誰。
圈子裡八卦流傳得空氣還快,即使沒人敢當麵談論,但依舊有不少人會時不時裝作不經意回頭偷偷去看片場遠處等著人的裴曜,再壓低聲音小聲跟身邊小聲議論。
幽采在某些方麵很遲鈍,但在某些方麵有著堪比動物的敏銳,因此經常能聽到很多人對孤身一人坐在遠處的裴曜小聲議論。
所以他把章年留給裴曜,讓章年跟裴曜說話,這樣裴曜就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裴曜沉默,先是心都軟成了一片,隨後低聲道“你以前經常被人說是孤零零的一人嗎”
幽采偏頭,純而黑的眸子裡印出他的身影,點了點頭。
他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低頭玩著礦泉水瓶說“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呀。”
裴曜心臟忽然像是被大掌抓皺,扼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大掌鬆開手時帶來酸楚的難受。
他家境優越,父母恩愛,家庭和諧,從小到大身邊從來都不缺朋友陪伴,無論物質還是精神都十分富裕。
因此他無法想象幽采口中的一直都是一個人到底意味著什麼。
年幼的幽采也會是一個人嗎
上學的時候,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背著書包走在漫長又遙遠的山路裡嗎
裴曜唇動了動,嗓音卻有幾分艱澀,始終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心臟某一塊鈍鈍地發疼,像是被生了鏽的刀子來回磋磨,胸腔裡像是有一股氣堵著。
這一頓飯吃得很安靜。
平日在吃飯時時常會勸著幽采多吃幾口的裴曜今天沒了聲,坐在座位上長久地沉默。
因為幽采後麵對他說“不過我現在認識了你,就不是一個人了。”
幽采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眉眼彎彎,帶著點歡快和雀躍,隨後又自言自語地說“以後也沒人說我總是一個人了。”
裴曜開始覺得自己卑鄙又惡劣。
他打著跟幽采做朋友的旗號,接近幽采,他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純粹,而一直都是孤零零一個人的幽采接受他的接近再正常不過。
幽采以為的朋友,對他抱著並不單純的心思。
他坦誠率真,會擔心前來探望的朋友在片場孤獨,特地委托了其他人來同朋友說話,把他這個朋友看得很重要很重要。
裴曜被鈍刀子磨得發疼的心又跟著抽動了幾下。
他偏頭,看著正在慢慢吃著可露麗甜點的幽采。
精致食盒裡的可露麗是經典香草朗姆味,小巧可愛,呈現棗紅色澤,朗姆香味很濃。外層烤得薄薄一層,脆脆焦焦,內裡柔軟,一口咬下去口感很奇妙。
這家甜品的店主是藍帶烘焙師,每天慕名排隊的人很多,甜點味道確實很好,就連一向不喜歡在外吃東西的幽采都難得多吃了兩口。
裴曜長睫微微顫動了記下,內心有個聲音冒出來,悄悄蠱惑著說就這樣吧就這
樣以朋友的身份在幽采身邊,他不會懂那些彎彎繞繞。
就好像現在正在吃著甜品的幽采不會知道係著白色絲帶包裝的這款甜點是他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才買到的。
幽采隻知道今天帶來的東西味道不錯。
幽采不會有任何的負擔,同時也正因為不會有任何負擔,所以他能夠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幽采身邊。
可裴曜還是覺得對幽采不公平。
他緩慢地從胸腔裡壓出一口氣,長久地安靜凝視著幽采。
倘若幽采有很多朋友,並不缺他這麼一個朋友,那麼他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幽采身邊無可厚非。
幽采不會對他產生任何依賴,也不會對他毫不設防。
可如今幽采對他毫不設防,並且固執地認為有了他自己就不再是一個人,把他看得很重要。
他心思不純,卻搶占了先機。
幽采放下筷子,用紙巾擦拭了一下嘴,努力營造出一副吃得很撐的樣子。
實際上食盒也就少了三瓜兩棗,跟貓食一樣。
幽采卻精神抖擻,以為裴曜沒勸他多吃兩口是因為他吃撐的偽裝得很好。
結果一扭頭,看到裴曜望著他,沉默了半晌,才說出了一句“幽采,我可能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好。”
他動了動唇,像是有些難堪低啞道“我其實心思不純。”
“你不用把我想得太好。”
幽采怔住。
他有些茫然地望著裴曜。
裴曜感覺到更加難堪了,薄唇抿得緊緊,好一會才狼狽地啞聲道“我說的心思不純,是指我心裡有所圖。”
“如果你介意的話,我”
後麵的話裴曜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隻覺得喉嚨艱澀地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