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眉頭緊鎖,顯然在棋路之上遇到了困難。
顧隱淵見那棋盤雕在一塊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都晶瑩發光,竟然用的是江南名貴石材所做。如今雙方各已下了百餘子,整個棋盤密密麻麻,雙方爭奪的厲害。
顧隱淵慢慢走近觀弈,發現女子持黑已占上風,李岩持白被困在陣中,但尚未到投子認輸的階段,正是關鍵之時。
女子拈黑子下了一著,忽然雙眉一軒,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緊迫的變化。李岩手中拈著一枚白子,沉吟未下。
顧隱淵看李岩遲遲不下子,便靜心仔細觀察棋路,但他隻能算粗通棋道,隻看了幾步便覺十分繁複,算不清楚了。隻好搖搖頭,緩緩走開。
顧隱淵站在一旁,許久沒有聽到落子之聲。終於,李岩長歎一聲道“小生實在想不出該如何下這一子,認輸了。”紅娘子說道“既然走不出,就此認輸也是好的。”
李岩回頭又看了一眼棋局,還是搖了搖頭,起身躬身道“小生輸了,心服口服。”
眼見是那美婦贏了,可她臉上不但沒有絲毫喜色,反現慘然之色,說道“公子棋思精密,這上百子旗已是姑娘我多年未與人產生的妙局,本來還想和公子繼續纏鬥一番,沒想到……唉……可惜……可惜……唉……可惜啊可惜……”她自稱姑娘,自然是尚未婚配。她前麵兩聲可惜確實是惋惜至極,最後兩聲可惜卻似含憤怒。
顧隱淵與李岩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那美婦人。美婦人自怨自艾,渾不在意二人的眼光。
就在此時,忽聽得“啪”的一聲,半空中飛下白白的一粒東西,打上棋盤。那美婦人看去,見是一小粒猴頭菇的白肉,不知從哪個樹蔭下挖出來的,正好落在“去”位的七九路上。
美婦人與李岩都“咦”了一聲,顯然對這一子下的頗為好奇,隨即滿臉歡喜,看得出這招確實高明。美婦人抬頭順著白子飛出的地方來看,正見一人款款而來,隻見他身著一身青色書生裝,冷著麵款款走近。
美婦人喜道“又到了一位高人,本姑娘不勝之喜。”正要以黑子相應,耳邊突然間一聲輕響過去,一粒黑色小物從背後飛來,落在“去”位的八八路。
美婦人又是“咦”的一聲,這一子正是她想下之處。李岩回頭凝神觀棋,這兩步他剛剛也想到了,但走幾步,便覺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無落子之處。
眾人又轉過頭去,發現一人身著白袍,跟著走近,身後還跟著三人。
青衣書生走近,微微唱喏道“倚樓聽風雨孔中風坐下‘五常公子’之姒信見過‘弈飛仙子’。”
這美婦人號稱“弈飛仙子”,自然是天仙門的弟子了,隻是她不在天山,而是在此處,不知為何。
白袍客是個三十多歲之人,虎目鷹視,英武不凡,抱拳道“淩霄山莊莊主奚山河見過‘弈飛仙子’。”
“弈飛仙子”十分歡愉,笑道“歡迎,歡迎。”
姒信走到棋盤前,落在“去”位五六路上。奚山河微微一笑,,道“不速之客,還請見諒。”也不客氣,越俎代庖,執黑棋落在在“去”位三七路上。
“弈飛仙子”微微點了點頭,等待姒信繼續落子,似乎對這棋局的勝負又不那麼在意。
姒信看了道“也是平常。”跟著應了一子。他麵容是冷的,說話也有種冷冰冰的感覺。
李岩本欲和顧隱淵打個招呼,但見二人連下數子,心中瘙癢難忍,臉都沒有轉過來,隻是微微拱手。
顧隱淵雖不懂弈棋,但知道這下棋謀篇布局就如同行軍打仗,棋差一招都不行,也微微點頭。不過李岩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到另一側,並未看到。
二人各下了兩子,姒信每下一子都評論一番,但到第五子時,卻沉吟許久,遲遲不落子。
顧隱淵忽然想起弈棋。旭日山莊的琴棋書畫四大丫鬟,並非隻是簡單的陪侍主人彈琴下棋,個人的琴藝、棋藝等都是極高,不知她能否解開李岩與這美婦人無意中設下的難題。
顧隱淵正想的出神,忽然聽到奚山河道“群龍無首,好自為之。”姒信冷著臉道“四分五裂,魚龍混雜。”
他二人雖然說的是棋局,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說的是倚樓聽風雨如今情形。
倚樓聽風雨三大副樓主,除了李若凡還算是個首腦,帶著七名屬下成立了七星門,釋驚雷屬下阮漪不知何處,王增死於非命,奚山河自立門戶,公孫幻神出鬼沒,可謂四分五裂。
孔中風則消失不見,五常公子姬仁、姚義、薑禮、婁智、姒信各自為政,天各一方,可謂群龍無首。
姒信大怒,右手成拳向奚山河砸去,隻聽得“噗”、“噗”兩聲,姒信一瞬間竟然打出兩拳,雖然是兩拳,但力道完全不同,第一拳剛猛異常,第二拳卻柔和萬分。兩拳從幾乎同時打出,可謂神乎其技。
奚山河右手猛地一揮,兩股拳力同時被帶到一側,隻聽得“轟”的一聲,兩道拳力同時擊中丈餘外的鬆樹,一株碗口粗的鬆樹竟被從中擊穿,然後轟然倒地。
在場的都是高手,忍不住齊聲叫好,這株鬆樹先被剛猛的拳力直接貫穿,又被柔和的拳力積壓而斷,斷口處不似被剛猛的掌力攔腰截斷那般齊整,反而是參差不齊,藕斷絲連。
二人也是多年未見,這一招交換,都暗自佩服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