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幽絮道“上岸後,我讓樊星把刀給了乾娘。因為當時沒有攻下枯葉林,還折了淩日,寨內之人又有異動,我不能讓這柄刀在九曲迷蹤寨現身,”
顧隱淵心中又生出許多疑問,道“倒黴夫人和南京的歌妓有什麼關係?”忽然想起了息瑤池和周夢曉,還是搖搖頭,覺得不可能。
沈幽絮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乾娘也十多年沒見了。”
顧隱淵一時也想不清楚,道“此事也不要緊,隻是正好提到此刀,忽然想起而已。”
沈幽絮長舒了一口氣,道“那我走啦。”
顧隱淵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眼窩也是一熱。
沈幽絮眼圈有些泛紅,道“我們很快就會相見的。”一聲口哨,喚來一匹紅馬,翻身而去。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眼睛,她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也知道顧隱淵也說不出來。
送走了沈幽絮,顧隱淵沉淪了幾日,一麵以習武安慰相思之情,一麵思量二人如何才能長相廝守。
總樓一切按正常運轉,沈幽絮幫忙調整了布防,果然直觀上倚樓峰成了龍潭虎穴之地。薑禮和季漠第二天就出馬了,他們也明白了,比起樓裂空的葬禮,打出一片天地才能收攏更多的樓眾。
當然,樓裂空的葬禮還是如期舉行,由釋驚雷主持,這一日,來的人並不多——姒信、薑禮、公孫幻都未回來。等樓裂空的牌位真正的進入了白蓮祭壇,也宣告著過去的倚樓聽風雨徹底結束,新的倚樓聽風雨已經到來。
顧隱淵也準備出發,前往瑤光島,這個事情顧隱淵半個多月前就告知了門內所有人。半月以來,倚樓聽風雨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在沒有人質疑他的決斷。總壇交給了釋驚雷,一來眼前他的地位最高,二來他克己奉公,眾人皆服。
一切準備妥當,顧隱淵踏上了向東的路程。
顧隱淵一路向東,天氣寒冷,一路並無多少行人。不到一日,已經到了沁水,尋了間客棧休息,卻見一匹白馬立於客棧之前。
隻見這馬通體雪白,膘強體健,神駿非凡,忍不住讚道“真是一匹好馬!”話音剛落,卻見客棧內閃出一女子,隻見她頭上戴著雪白的貂皮帽子,身著一身雪白的貂皮襖,衣衫雖厚,仍不掩其窈窕的身形,嫣然的體態。
回頭看時,隻見她眉清目秀,不施粉黛,卻似有一片熒光在麵上滾動,一股貴氣撲麵而來。卻是琴昭。
顧隱淵問道“公……琴姑娘,你沒有回京嗎?少莊主和撫琴呢?”又四下看看,問道“還有我那小妹呢?”
琴昭嫣然一笑道“我等著和你去瑤光島,他們返回東方山莊了。”
顧隱淵臉色瞬間凝了一層霜,道“琴姑娘,我和幽絮已經定了終身。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恕在下不能帶姑娘去。”
琴昭緩緩走近,輕笑一聲,靠近他耳邊低聲道“我是堂堂大明的公主,不會和一個江湖上的野丫頭爭男人的。”
顧隱淵知她是避免讓他人聽到“公主”二字,但二人離得極近,如蘭的嗬氣撲到耳朵中,隻覺渾身酸麻,立刻後退三步,低聲道“琴姑娘請自重。”
琴昭冷笑一聲道“去瑤光島剿滅探明營是那個人給我的任務,我必須完成,僅此而已。”
“那個人”自然是指崇禎皇帝。
顧隱淵無言以對,隻好道“既然如此,請琴姑娘一路聽從在下安排。”
琴昭道“這個我不能答應你,因為這中間可能會設計到朝廷尊嚴。不過除此之外,我都可以聽你的。不過你如果一直叫我琴姑娘,不免生疏,也容易露餡。你可以叫我昭昭或者昭兒。”
這不是顧隱淵第一次被要求喚小名,從最早的沈幽絮,到楊一心到李露月,均十分自然,如今麵對琴昭,卻覺如芒在背,道“在下不敢唐突。”
琴昭道“這是公主的旨意,你隻能選擇其一。”
顧隱淵真的覺得啞口無言,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最後隨著一口氣吐出,發出一個似“昭”似“摘”的聲音。
琴昭微微一笑道“我就當你叫了。隱淵,外麵人多口雜,進來說話。”
顧隱淵如行屍走肉一般,走入客棧,琴昭已經幫他開好了房間,就在她的隔壁。
到了屋內,琴昭也跟著進來。
顧隱淵道“夜已經深了,孤男寡女不免瓜田李下,玷汙了公主的名聲。”琴昭道“你我都沒有用餐,何不共進晚餐。”顧隱淵道“在客棧大廳用餐即可。”琴昭道“我還要了解你去瑤光島的整體規劃,邊吃邊說最好。若先吃再說,不免時間太久,到時就是真的瓜田李下了。”
顧隱淵道“在下連日趕路,十分疲倦。此去瑤光島,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我們可以在路上細細介紹。”
琴昭冷笑一聲,起身走到門前,將門關上,道“顧隱淵!我是堂堂大明的公主,是父皇的掌上明珠,他不可能把我指婚給你的。我與沈九爭鬥不過是女人之間的嫉妒,所有女人知道我的身份之後都是卑躬屈膝,戰戰兢兢,隻有她不但敢當麵頂撞,還出言反諷,我起了爭勝之心,僅此而已。我有我的重任,沒有心思談論男女私情,你不必如此為難。對你而言,要做的是徹底踏平探明營,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
顧隱淵冷不防地清醒過來,琴昭和他本無太多情誼,甚至因為長安之事,還有些仇怨,隻是那日和沈幽絮唇槍舌劍的針鋒相對,讓他產生了二人爭風吃醋的錯覺。其實她是朝廷的公主,他隻是個江湖浪人,又如何能愛的擦出火花?
想明此節,顧隱淵頭腦瞬間清澈,暗想“我怎會如此自作多情?”道“公主所言極是。在下恬不知恥,竟敢暗自高攀,心中褻瀆公主,簡直是罪無可恕。在下一定不辱使命,徹底剿滅探明營,還大明耳邊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