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屏風後聽了一頓晚膳的蘇白月捂著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暗暗咬著袖子縮回了被褥裡。
嗯,男主在人前還是十分人模狗樣兒的,並沒有說出什麼不當的言論來。也未提及什麼婚書,甚至連劉諶吃醉酒後對她商業互吹那段也沒搭話,所以興許這陸犴並不是真心想娶她呢?隻是想嚇唬她,報複她,折磨她……那也很是恐怖了啊!嚶嚶嚶……
自己把自己嚇得驚魂不定的蘇白月餓著肚子又咬住了另外一隻袖口。
那邊主院內,老嬤嬤憂心忡忡的跟在渭南王妃身後,終於是逮到了空隙開口,“王妃,老奴有事要說。”
渭南王妃還沉浸在自個兒子全須全尾回來的欣喜中,整個人看上去就跟年輕了十年一樣。
“說吧,什麼事?”她慢條斯理的端著香茶輕抿,還在想著明日讓小廚房熬些滋補湯藥給劉諶和陸犴補補身子。
“老奴覺得,那羅刹將軍與兩前年咱們王府裡頭的一位故人長的十分相似。”
“故人?”渭南王妃放下手裡的茶盞,神色奇怪道“哪位故人?”
“就是,就是那小馬奴。”老嬤嬤壓低聲音,湊到渭南王妃身邊,一臉的驚恐,“王妃,您說這羅刹將軍,不會,不會是那小馬奴的鬼魂回來尋仇了吧?”
“胡說八道!”渭南王妃猛地一拍桌子,抬眸瞪向那老嬤嬤,“你在胡說些什麼?”
“王妃恕罪,不是老奴胡言啊!這天底下就算是有長相相似的人,那怎麼可能還連這姓名都一字不差?便是真有那麼巧,還怎麼就偏偏都出現在咱們渭南王府裡頭了呢?”
老嬤嬤跪在地上,一臉的驚恐不安。
渭南王妃怔怔坐在那裡,暗暗攥緊了手裡的帕子。她臉上的喜色漸漸褪去,麵色越顯蒼白。
“王妃,依老奴愚見,若這羅刹將軍真是當年的小馬奴,那便留不得在咱們府中啊!”
“留不得,留不得,當年就是你說留不得,我才順著你的意思讓你將他處置了。可如今你瞧瞧,這人不但死而複生,還變成咱們整個渭南王府的大恩人了,還怎麼留不得?你當真是要我渭南王府做那等背信棄義之人,讓天下恥笑嗎?”
渭南王妃說完這一通話,登時捂住心口,麵色越發難看起來。
那跪在地上的老嬤嬤趕緊上前替她搓背順氣。
“王妃,當年就是那下賤東西的錯。老奴早與他說了,讓他拿了銀錢走,他偏不走,還說要去告禦狀。老奴那渾家氣得狠了,這才失手把那小馬奴打死了。可誰曾想,這人竟是炸死,如今又要回來尋仇了!”
渭南王妃急急喘息幾聲,一把甩開那老嬤嬤的手。
“嬤嬤,你當真以為我不知你做的那些事嗎?”渭南王妃瞪著一雙眼,聲音嘶啞,“我念你侍奉我多年,又是母親留給我的人,我平時拿你當半個親人看待。想著那馬奴既然已經死了,便得過且過不要節外生枝。卻不想你如今還在狡辯!”
話罷,渭南王妃臉上顯出一抹苦笑,“都是我做的孽,都是我做的孽啊。當初怎麼就聽了你這麼個蠢婦的話呢……”
“王妃,當初您若是不那麼做,不僅是那馬奴活不成,便是咱們都活不成啊!”老嬤嬤跪在地上哀嚎。
“閉嘴!”渭南王妃惡狠狠的打斷那老嬤嬤的話,雙眸通紅,聲音嘶啞,“若是當時真被你這蠢婦斬草除根了,如今我諶兒哪裡還回得來!”
渭南王妃霍然甩袖起身,眉眼淩厲的看著那跪在地上的老嬤嬤,“事到如今,我隻能綁了你這蠢婦,負荊請罪去了。”
有圍觀之人不解,“不知這車中是哪位佳人姝麗?竟能有如此大的派頭?”
“那是渭南王劉裘之女,伶韻翁主,大名喚劉伶,去年方來到咱們皇城,是咱們皇城裡頭有名的美人,聽說見過她相貌之人,皆稱呼其乃神女下凡。隻可惜身子弱了些,常年見不得風,美則美矣,就是跟那山巔上的雪蓮似得沒什麼人情味。若是誰娶了呀,就是抱了尊美人冰雕回去,還不能碰,嘖嘖嘖。”回話之人的言語中難免露出些許遺憾神色。
空有這樣的美人在旁,卻連一根手指頭都碰不得,真真是暴殄天物。
香車寶馬悠悠而過,流淌出一陣細膩富貴香,似脂粉又不似脂粉,像熏香又不是熏香,飄飄渺渺縈繞而出,芳跡難尋。
“既然不能長久見風,那這伶韻翁主今日出來又是作甚?”
“這伶韻翁主有一親兄,名喚劉諶,一年前從渭南被招來皇城,封為建威大將軍,率軍討伐異族戎狄,今年方大勝而歸。兄妹兩人感情甚篤,如今瞧著應當是來相迎的。”
“原來是那個少年英才建威大將軍劉諶的親妹子。”眾人恍然。
建威大將軍勇退異族戎狄的事跡早已在皇城內廣泛流傳。今日眾人聚集,也是為了一睹那建威大將軍的風采。
香車停於城門三丈遠處。
有兩個姿貌娉婷的白衣丫鬟從那香車內步出,手捧白綢,高高揚起,直鋪滿整片三丈之地。
“這又是在作甚?”路人一陣驚疑。卻又止不住想,丫鬟都如此貌美,那伶韻翁主該是何等仙人之姿。
“這伶韻翁主最受不得臟,平日裡除了貼身丫鬟,根本就連碰都不願給人多碰一下。聽說出去做客,都是自備茶具衣物,回來還要通身沐浴洗漱,就怕沾了外頭的臟東西。”
眾人愕然。潔癖到如此地步,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清冷美人。
香車內,鋪著厚實的白狐裘,從頂到壁到底,皆是一片素白如雪。在這一片毛絨絨中,歪著一個女子。身著白衣,外罩狐裘,整個人白的似乎與那白狐裘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