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她!
暮色低垂。
華禦景都是黎城標誌性的高端住宅區,地處cbd核心區域,入住的大多是些商政名流。
這裡不僅隱私性好,而且十分安靜。
濃稠的夜色下,隻有行李箱在柏油路麵滾動的軲轆聲。
“這樣吧舒小姐,要不你先去我那兒住幾天,或者……你想回麓園彆墅也行,我讓司機過來接。”
“嗯。”姚舒溫聲應下。
岑姨欲言又止。
這孩子又乖又懂事,被下逐客令後一句抱怨的話也沒有,隻是提著行李箱安安靜靜地離開。
但畢竟也才十幾歲,沒經曆什麼事,指不定憋在心裡難受著。
“我明天跟裴老爺子通個電話,讓他再跟裴先生說說。”
岑姨躊躇說,“裴先生獨居慣了,可能一時間沒習慣家裡多個人,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你千萬彆往心裡去。”
姚舒彎著眼睛笑了笑“岑姨,我沒往心裡去。我沒事的,您不用擔心我。”
今天晚上,岑姨說了很多遍讓她彆在意。
其實對她來說,像這樣拖著行李箱讓人收留,她經曆過太多次了。
也早就習慣了。
雖然姚舒沒怎麼在意,岑姨還是不放心,提出帶她四處轉轉玩玩,開心開心。
“驢皮影?”姚舒眨眼問,“就是用耍杆吊著影人唱說戲耍的皮影戲嗎?”
“欸,看完驢皮影我們再去扇子巷走走,那裡可好玩的不得了,都是些手藝人,有紮燈籠的,用棕葉編蚱蜢蝴蝶的,還有糖畫,好吃又好玩……”
岑姨把行李箱寄放在了華禦景都的門崗,帶著姚舒去扇子巷玩了許久。
回來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了。
夏季雷雨頻繁,這會兒天又變得陰沉沉的。
岑姨怕到時候下雨躲閃不及,離開去買傘。
姚舒坐在行李箱旁,等司機來接。
望著冷灰色的天空,她想到笑容慈祥的外婆,眼眶忽然有些發酸。
另一邊,華禦景都。
裴硯承垂著眸,翻閱著手裡的文件。
不疾不徐地開口“速度倒是挺快。”
周特助乾笑兩聲,忙不迭說“張經理那邊可是不敢不快啊,他急得都火燒眉毛了,和項目部連夜加班改出來的,生怕被你發配去新員工培訓了。”
裴硯承沒接話,頭也不抬地問。
“怎麼是你來送這份報告。”
“張經理怕您還在氣頭上,沒敢來,就讓我幫個忙。”
“你就不怕我還在氣頭上?”
周耀說得義正辭嚴,“作為裴總您的特助,不僅能力要過硬,自然也要挨得住老板的罵。”
周耀周特助從裴硯承十八歲就開始跟著他做事,比一般上下級關係更親近些。偶爾他說些玩笑話,裴硯承也不甚在意。
這晚的雨水來得湍急,幾聲悶雷後,窗外下起瓢潑大雨。
周耀兀自喃喃“這雨說來就來的,門口那小丫頭可慘了……”
裴硯承稍頓,放下手裡的文件。
終於緩緩抬起眼。
“什麼小丫頭。”
“就……我剛過來的時候,看到大門口門崗那邊坐著個小丫頭,身邊還放著個大行李箱,看著挺小隻的,大概還隻是個初中生。”
裴硯承揉了揉眉骨,端起咖啡杯,忽而又放下。
周耀繼續說“我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裡,覺得怪可憐的。”
“一個人?”裴硯承皺眉。
“對、對啊。”
“你看清楚了?沒有人陪著她麼,一個大概五六十歲的女人,短發,藏藍色衣服。”
“沒看到啊……就那小丫頭一個人啊。”周耀有些懵,“怎麼了裴總,您認識啊?”
裴硯承沒回答,指腹在文件邊沿摩挲著。
心頭無端生出幾分燥意來。
姚舒站在門崗的屋簷下躲雨。
路燈昏黃不清,地上的水窪倒映著模糊的燈影。
一雙黑色的皮鞋出現在視線裡,踩碎了水裡的倒影。
姚舒怔忪一秒,抬起頭。
“等多久了。”
隔著雨幕,男人撐著傘,垂下眼看她。
小姑娘個子小小的,衣服單薄,頭發被雨水淋濕了些,那伶仃瘦弱的模樣,像極了一隻無家可歸的小貓。
裴硯承本覺得岑姨做事向來細心穩妥,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把她扔在門口獨自離開。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從傍晚到現在,她在這裡等了起碼有五個小時了。
姚舒沒想到裴硯承會突然出現,一時有些拘謹地站在那裡。
等多久了?
沒看時間,她也不知道,可能十分鐘?
剛想開口,就聽見裴硯承問“在讀初中?”
姚舒搖頭,“不是,高中。”
“多大了。”
“十八。”
裴硯承略抬眉梢“果然還是個小孩兒。”
怔了半秒,姚舒小聲辯駁“我不是小孩,我已經成年了。法律規定年齡滿十八歲的公民則定義為成人,有完全行為能力。”
縱使她說得再小聲,這話也一字不差地落進了裴硯承的耳朵裡。尤其是那張認認真真的小臉,倒真像是在說什麼嚴肅的事。
裴硯承微怔,唇角很輕地勾了下。
“小孩兒,過來。”
男人的聲線低沉醇厚,姚舒頓住,停在原處半晌沒動。
“拿好你的東西,過來我這裡。”
他又說了一遍,姚舒這才遲鈍地拉著行李箱來到他的傘下。
一把傘下,兩人離得有些近。
此時她才恍然這個男人真的很高。
自己好像隻到他的胸口。
雨越落雨大,姚舒小心翼翼地把行李箱護在身前。雨水從傘沿滴落,落在她的頭發上。
裴硯承下意識把傘往她那裡移了移。
“跟我回家?”他問。
姚舒的目光落在男人逐漸被雨水沾濕的肩膀上。
心頭微動,輕輕點了點頭。
氤氳的雨籠罩著這個陌生的城市,而這把傘下——
是她唯一的避難所。
“裴總,你讓我買的飯我買回來了,我都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有吃夜宵的習慣了——”
周耀的話還沒說完,聲音卻戛然而止。
他一進門就愣住了。
因為屋內除了他敬愛的裴總外,還有一個女孩子。
“這不是——”
剛才大門口的那個小丫頭嗎?!
裴硯承接過餐盒,放在桌上。
“過來吃。”
這話是對姚舒說的。
姚舒聽話走過去在餐桌前坐下,身體坐得筆直,規規矩矩地吃飯。
食物很豐盛,但她卻沒什麼胃口。
剛才岑姨帶她在扇子巷吃了好多東西,這會兒肚子撐得不行。
實在是吃不下什麼東西。
儘管如此,她還是乖乖地小口吃著。
周耀在兩人之間逡巡,腦海中亂成一團。
半晌,他僵硬地問“裴總,這是、這是……您私生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