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經曆了這次驚心動魄的鬥法,雖然張之維隻是旁觀,並沒有親自出手,不過也並非全無收獲。
對方是通過他護身神將的炁息找上門來的,而天蓬真君也是通過他的護身神將真靈顯化,循著一絲炁機找上門去,可以說,他的護身神將是兩者的連接點。
所以,他也旁觀了整個過程,甚至是通過護身神將,切身實地的感受了一下兩尊神明之間的鬥法。
“若我猜的不錯的話,最後出手救下神道教大宮司的應該就是神道教的主神,太陽女神天照!”
張之維心裡自語,剛才天蓬真君和天照鬥法的時候,雖然他隻是以一種第三人視角在旁觀,但自身也被波及了一下。
因為天蓬真君當著天照的麵,以雷霆和火焰把大量的招魂社神官燒得神魂俱滅,屍骨無存。
而天照作為神道教的主神,焉能咽下這口氣
便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同樣的方式點燃了張之維元神深處的一點心火。
這團心火呈深紅色,想要從內到外,將他徹底燒死,但張之維意識高坐靈台之上,不受妄念影響,自然也不受這種心火的波及。
天照神一頓操作猛如虎,非但沒傷到張之維半點,還將他靈台下的那些此起彼伏的雜念給燒沒了,相當於幫助了他修行,讓他的“性”中的“神”更加的凝煉了。
“性命”是精炁神合一產物,“精”自不需多說,精血肉身,有形之物便是性命中的“命”,“炁”和“神”這種無形之物則是“性”的範疇。
而煉炁隻是練炁,並未歸於“性”的修行,就是因為忽略了神的提煉。
譬如武者沒有達到以武入道的境界時,便是外練筋骨皮,內煉一口炁,對神的鍛煉基本等於沒有,所以不能算性命雙修。
而“神”的修行,是一件很繁瑣的事,需要降服妄念,清靜自身。
妄念是人靈魂中不該有的一些雜念,譬如從貪嗔癡恨等情緒中誕生的一些不好的念頭。
一念生,萬惡做,“神”的修行便是把這些不好的念頭降服煉化,讓自己清淨,從而壯大自己的靈魂。
可以說,“神”的修行,妄念的煉化非一時之功,而是要一生修持。
在煉化妄念這一道裡,劇情裡最擅長的應該是馮寶寶,而張之維見過的人裡,應該是無根生最高。
在此之前,張之維覺得在此道上,無根生應該走在他的前麵,而且領先不少。
但現在,他有了新的看法,也許無根生並不是走在了他的前麵,而是站在了他的前麵。
正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羅馬,無根生、馮寶寶就是這樣的人,他們就跟先天異人一樣,在這方麵先天強大,但卻缺乏了後天的修持能力。
他們是很強,但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強。
就好像無根生不明白自己的神靈明是怎麼回事一樣,他也不知道自己先天極致的“靜”是怎麼一回事。
若是在一般情況下,這種不知道的影響並不大,畢竟說來說去都是自己本身的力量,弊端再大,還能比出馬仙,神格麵具之類假借它人來的大
但若有一天,因某些事情,誕生的妄念過於強大,強大到超出了他們先天的“靜”的極限,那弊端就會顯現。
他們先天就能讓自己獲得極致的“靜”的能力可能會一觸就潰,從雲端跌落泥裡,甚至連一般的修行者都不如。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但凡修行者,天才也好,愚鈍也罷,都是踏過了一條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之路,而先天異人並非經曆這些。
誠然,他們生在羅馬,他們高高在上。
但這種高高在上就如空中樓閣一般,缺乏一些真實感,這讓他們在這世界上,像一個觀光客,一種遊戲人間的玩家一樣,帶著一種迷惘,一種輕佻狂妄。
張之維在入世之前,就隱約有一種這樣的心態,但在入世之後,特彆是濱城之事過後,他那種空中閣樓般的不真實感消失了,進行了一場軟著陸。
張之維現在所展現出來的狂,是一種向內求的表現,摒棄了對外的關注,專注自身。
而對外界的漠不關心,在外人看來這就是狂。
但這種狂和真正的狂妄並不是一個東西,這是“內聖”的體現。
同時,他在沒有任何功利心的情況下,指點小弟,助大佬悟道,建設天通堂口,以自身的影響力造福各方,這則是“外王”的一種體現。
內聖外王,聖人之道矣!
不知不覺中,張之維正在把這種向內求的聖人之道,向外擴展。
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他並非有意為之,甚至其他人都未曾注意,因為他的實力太強,光芒太盛,掩蓋了這些改變。
唯有張靜清對這種改變全都看在眼裡,這也是他為何對會讓張之維去做那代天師,並且對張之維的約束越來越小的原因,這是一種境界的提升。
其實,無根生也是一個狂人,這是他從未否認過的事,他號稱無根自生,無憂無慮,無牽無掛,無性情,無根源,狂,太狂了。
但這些狂裡,又有多少是向內求,又有多少是向外取,就不得而知了。
或者說,他正在竭力的向內求,但他又無法完全摒棄向外取,他都想要,所以他的行動裡,才會給人一種矛盾感。
譬如初見許新時,他無意中給許新的第一印象是強大恐怖,但反應過來後就連忙收斂自身,甚至變得猥瑣。
又譬如在他迎鶴樓事件中,剛開始的時候表現的卑微,又當孫子又下跪,但最後還是展現出了真實的自己才破局。
在某些人看來,這也許是一種豁達,一種機智,一種遊戲人間的樣子。
但在張之維看來,這其實是一種空中樓閣般的不真實感,是一種矛盾且不自洽的表現。
就譬如他一直以來都不修術法,隻專注內在的“心”的修行,但最後,他卻弄出了八奇技一樣。
他想像佛陀一樣割肉喂鷹,感化眾生,但到了最後,卻還是要動用神靈明的武力。
你以為已經放下,其實你還沒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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