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鐵道遊擊隊!
深夜,岩下正摟著一個妓館新來的高麗娘們做著當土皇帝的美夢,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他從夢中拉回了現實。他不耐煩地穿上衣裳,粗暴地打開了屋門,正想對來人大罵一通,一股冷風帶著片片雪花灌了進來,凍得他打了個寒顫,卻憋回去了火氣,再也發不出來。
來人是臨城的戰地軍醫,他慌慌張張嘰裡咕嚕地說道“少佐閣下,鬆尾少佐傷勢非常嚴重,子彈是顆變形的跳彈,斜著打入了右肺,把上葉和中葉攪碎了一大半,連右支氣管都打斷了,子彈沒有打穿肺葉,留在了裡麵。
臨城的盤尼西林缺貨了,再加上衛生條件不行,我不敢手術,但是他一直在咳血,如果今晚不能取出彈頭,可能連明天都撐不過去。”
岩下表情凝重,本以為鬆尾是小傷,回濟南養養就好了,沒想到這麼嚴重,他趕忙問道“下半夜有火車在臨城停嗎?趕緊送去濟南搶救。”
“夜裡的車慢,到濟南得整整一天時間,子彈沒取出來,路上一顛,怕是撐不到就死了。現在隻有一個選擇,馬上派人去棗莊拿盤尼西林,我在臨城就地取彈。但是,手術有風險,你得下這個命令。”
岩下沉吟了一會,說道“這大雪天的,來回跑還浪費時間,不如直接把鬆尾桑送到棗莊去,那裡醫院條件好一些,棗莊的大夫也能給你幫幫忙。我馬上跟棗莊那邊的醫院聯係,讓憲兵隊安排個大車,路上雪厚,小車不好走。”
他略一思考,改變了主意”不行,這個天太冷了,彆把他給凍死了,還是開那輛日產小車去吧!”
軍醫聽了,也覺有理,就匆匆忙忙往回跑,出了岩下的院子,黑暗中看到一個人站在路上,似乎是個胖子,那人低聲說道“太君,鬆尾太君不行了,田隊長派我過來跟岩下太君彙報。”
“我的已經彙報過了,臨城沒有盤尼西林了,我要馬上帶少佐去棗莊搶救,你的回去吧!”軍醫毫無提防,用生硬的中國話說完就匆匆走了。
那人借著雪地的反光,死死地盯著軍醫遠去的背影,過了一會,迅速轉身鑽進了黑漆漆的巷子。
醜末寅初,萬籟俱寂,白茫茫的原野上,一輛黑色的日產datsun16孤零零地行駛在臨城通往棗莊的路上,臨城到棗莊十五裡,這條路是兩地憲兵來回的必經之路,一直保養得很好,小車走在上麵很平穩。
車上除了開車的鬼子,副駕駛坐著那個軍醫,後麵躺了一個昏迷不醒的矮胖子,當然就是鬆尾太郎了,轎車的天花板上吊了一個輸液的玻璃瓶子,隨著車子的前進,有規律地來回晃蕩著。
突然,小車一陣劇烈的顛簸,似乎是軋到了什麼東西,司機慌忙點刹車,急打方向盤,試圖控製住車子,或許是司機用力過猛方向盤打過了,又或許是路上結了冰比較滑,小車連續顛簸了幾下後,歪歪扭扭地走了幾步,一頭栽到了路邊的溝裡,路溝很深,小車連續翻了幾個跟頭,四腳朝天的顫了顫,仰在溝底的雪窩裡失去了活動能力。
不遠處,兩個身穿黑衣的人從北邊的路溝裡鑽了出來,拽起埋在雪裡的幾根大木棍,快速向仰麵朝天的小車靠過去,其中一人身材高大,一人身形微胖,兩人都蒙了臉,看不清長相。
胖子自言自語道“不知道都死了沒,死了倒省事了!”
“哥,我自己下去,你在上邊看著點,有人來了,提前喊我。”大個子邊說邊扔下手裡的大木棍,抽出腰裡的盒子槍三步兩步就跳了下去。
小車的車窗已經破碎,參差不齊的玻璃茬子插在車窗上,裡麵毫無動靜,看起來裡麵的人要麼死了,要麼摔得昏了過去,大個子俯下身,伸手就將駕駛室的鬼子拽了出來,也不管他是死是活,粗暴地將他的脖子朝破碎的玻璃茬子上狠狠一按,鮮血頓時呼呼往外冒,染紅了車邊的白雪。
而另一邊的軍醫在小車翻滾的時候從車窗裡甩了出來,正好被壓到了車下,隻剩下頭和一個肩膀在外麵,已死透了。
大個子圍著車繞了半圈,抬起大長腿,使勁踹了後門幾腳,吃力地把車門拽開,一矮身,爬了進去。
過了十幾分鐘,他又從車裡爬了出來,興衝衝地趟著積雪爬到路上“哥,給你看個好東西!”
胖子定睛一看,血淋淋的大手裡攥著一把碩大的手槍,當然就是那把俗稱“大眼擼子”的美軍製式手槍柯爾特1911了。
胖子急道“趕緊扔回去,這玩意沒用,上哪找點四五口徑1143的子彈去?這槍整個中國的鬼子都沒幾把,你這是找死呢!”
大個一聽,慌忙伸手就要扔,似乎又舍不得,雙手把玩著,猶豫了一會,還是將槍扔了下去。
胖子問道“都死了吧!”
“鬆尾本來就剩半條命了,掐了他一會,連反抗都沒有,就去見閻王了,哈哈!”大個得意地笑著說道。
“把這幾根棍子扔遠點,趕緊回去吧!估計棗莊那邊等不到人,得派人往這邊找了。”
雪又開始下了,下得是如此之大,以至於天地似乎連成了一體,黑色的衣服儘皆染成了白色。兩人又齊齊下到溝底,將血跡和腳印進行了處理,抬頭看了看鵝毛般的大雪,心滿意足地對視一笑,扛起木棍,矯健地跳下公路,穿過路溝,借著溝邊的兩棵樹,騰身跳上溝沿,踩著麥地裡澆水的淺渠快速離去,淹沒在紛揚的大雪裡。
二人或許隻顧高興,沒有注意到,溝邊的一棵樹乾上,赫然留下了兩個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