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鐵道遊擊隊!
一聲巨響過後,又是“轟”的一聲,原來李雲生在雪地裡打了個滾,將腰裡最後一個手榴彈也賞給了這窩鬼子。
有三個腦子比較機靈的,早在機槍巢被端的時候,就迅速爬了上來,躲過了手榴彈的襲擊。李雲生扔完第二顆手榴彈,這三個鬼子已經舉著長槍從土地廟後麵繞了過來,隻見李雲生騰起身形,在空中舉起雙槍接連射擊,三個鬼子應聲倒地,但是,在落地的時候,他知道壞了,三個鬼子死前也朝他放了槍,其中一槍正中他的右大腿,這條腿已經被打斷了。
這一連串的動作,耗費了李雲生極大的氣力,他躺在雪地裡,喘著粗氣,然而,他片刻不敢停留。扔掉手裡打空的盒子槍,掙紮著爬到廟旁,拽過一支三八大蓋,卸下刺刀,將槍當拐拄著,一瘸一拐地往西南走去。
曹德清一行三人遠遠看李雲生很快到了土地廟,以為時機已到,便與李友芳,殷延增分頭突圍,並出乎意料順利地在西南湖邊會合,大家還沒來得及慶幸,接連聽到土地廟傳來激烈的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曹德清對李友芳說道“壞了,土地廟那裡有埋伏,老黑怕是碰到麻煩了,我得過去去接應他們。”
李友芳與殷延增也焦急萬分“曹哥,要去一起去!”
曹德清嗬斥道“胡說八道!萬一咱都回不來,連個報信的都沒有了,你倆趕快去南壩向劉大隊長報告情況,讓他帶長槍隊來接應我們。”
李友芳斬釘截鐵地道“那讓延增留下,我必須和你一起回去接應黑哥,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曹德清看不能再耽擱時間,拗不過李友芳,又覺李友芳槍法好,素來是他的左膀右臂,便強行留下殷延增,帶著李友芳向土地廟奔去。
二人提著盒子槍直奔土地廟,在土地廟西邊不遠的一棵棗樹旁找到了負傷的李雲生。
李雲生一看兩人又回來找他,氣不打一處來“你們怎麼回事?怎麼又回來了?”
曹德清不由分說,立刻上前背起李雲生說道“老黑,咱們在一起多少年了?大隊長要把短槍二中隊分隊我都不同意,要走我們一起走,我絕對不能把你扔下!”
曹德清雖然個子和李雲生差不多高,卻不如他壯實,李雲生這條黑大漢實在太重了,背起李雲生,曹德清頓時感覺如一座肉山壓到了身上,腳下的雪深深地餡了下去,這更遲滯了他的步伐,一旁的李友芳便上來托著李雲生的屁股,以減輕曹德清的負擔,雪地上自己行走尚且吃力,更何況背了一座山,三人一步三挪,如蝸牛爬一般。
這時,蔣莊村外喊聲四起,之前包圍在村莊四周的兵已合做一處,浩浩蕩蕩向西南壓過來。雪夜視野開闊,三個晃晃悠悠的黑影很快便被眼尖的鬼子發現了。遠處傳來鬼子指揮官的嚎叫“shuki!shuki!毛猴地那邊!”
趙大牙的人一看,鐵道隊隻剩下了幾個殘兵敗將,也來了勁頭,跟著鬼子追了上來,邊追邊舉槍射擊。
李友芳看不是頭,便對曹德清說“曹哥,你背著黑哥快往西南的葦子窩走,我把這些狗日的引開……”說完,不等曹德清回話,便向另一個方向跑,邊跑邊向烏泱泱壓過來的敵人開槍,然而,三人的行跡在雪地裡早已一覽無餘,領兵的鬼子仗著人多,隻分了一部分向李友芳追過去。李友芳在雪地裡周旋了一陣,很快打光了子彈,在鬼子的一陣急射中倒了下去。
曹德清十分難過,因自己的麻痹大意而帶來那麼多戰友的犧牲,他的心裡又愧疚又後悔。
李雲生掙紮著從曹德清身上下來,哀求道“曹哥,我在這裡掩護,你趕快走,否則咱倆誰也回不去了!”
曹德清還是不加理會,硬是把李雲生背起就跑,嘴裡說著“快了,進了蘆葦蕩鬼子就拿我們沒有辦法了”。
後麵追擊的鬼子哪能放掉這到嘴的肥肉,一麵追,一麵打槍。
離蘆葦蕩還有有一百多米的時候,曹德清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背上的李雲生被甩出去老遠,他的腿中彈了!
李雲生掙紮著爬過來,哭著對曹德清說“我的哥!你快走吧!你不是說過,能突出一個算一個嗎?我求你了,還不行嗎?”
曹德清斬釘截鐵地說“不要廢話了,要活咱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鬼子幾個小隊看兩人已經山窮水儘,生怕功勞落給了旁人,急匆匆地趕了上來,曹德清抽出空膛的盒子槍狠狠向後扔去,幾個鬼子以為是顆手榴彈,迅速趴到了雪地上。
趁這個機會,曹德清抽出腰上最後一顆手榴彈,擰開蓋子藏到懷裡,冷靜地對李雲生說“老黑,靠近一點,跟這群王八蛋同歸於儘,決不做俘虜,你覺得行嗎?”
李雲生哈哈一笑“可惜了!哥,殺的小日本鬼子還是太少,看不到抗戰勝利啦!”
說完,兩人相互攙扶著,慢慢地站了起來。
後麵跟上來的小林一本見他倆已經沒有反抗能力,又聽隨隊的偽軍說這倆是飛虎隊的中隊長,這活著的俘虜可比死人有價值多了,急命突前的小隊停止攻擊,一定要抓活的,一個曹長帶著他的兵,呈扇麵端著刺刀一步步向他們圍過來。
曹李二人緊緊地靠在一起,喘著粗氣,冷冷地看著雪亮的刺刀遞到眼前。
“轟!”
一夜之間,魯南鐵道隊的前身棗莊鐵道隊創始九人去其二,加上退出的李榮蘭,被捕之後失蹤的趙連友,糧滿莊犧牲的曹德全,在黃埠莊犧牲的洪振海,僅剩下兩位副大隊長王誌勝,趙永泉和短槍一中隊隊長徐廣田三人了。而鐵道隊精英中的精英,爬火車如履平地,多次在行動中立下奇功的短槍二中隊,除殷延增外,全部犧牲。這也是魯南鐵道隊建隊以來,損失最大的一次戰鬥。
是年,曹德清29歲,李雲生25歲。
更為悲痛的是,因時間久遠,世事變幻,再也無法找全十七位烈士的名字,隻能懷著沉重的心情記下六位曹德清,李雲生,李其厚,張繼湖,李友芳,王玉蓮……
山河嗚咽,天地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