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略微猶豫了一下,擠進人群。
人群裡他15歲瘦小的身軀顯得很弱小。押注台擠滿了人,唾沫星子四飛,各種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看著櫃台裡美麗性感的接待員,看著陳列在兩旁的押注操作箱,他使勁兒咬了咬嘴唇,做出他的選擇。
3號八角籠裡,裁判員詢問雙方準備好沒有。
準備好了。
然後,拉鈴,開始!
八角籠裡的兩人,一黑一白,一獅一虎,似乎天生就是彼此的對手。
他們沒有過多的思考,沒有去布局什麼謀略。
單純的以力量對抗,用強壯的身軀碰撞。
拳拳到肉,激情四溢,雄性的魅力在他們身上肆意宣泄著。
傑克聲嘶力竭地解說著。3號八角籠的熱鬨奪去了其他八角籠的光芒。
人群之外,呂仙儀問
“讓他用你的積分去押注,這又是出於什麼考量?”
喬巡笑了笑,
“沒什麼考量,單純想玩一把而已。”
“想玩,那也應該是你自己親自去押啊,而不是把決定權交給他。”
“你也不傻嘛。”
“我什麼時候傻過!”呂仙儀惱火,“不要低估一個向導的基本素養啊。”
喬巡一下子正經起來,
“愛現在最缺的是積分。即便隻有10積分,對他而言也是有著十足吸引力的。將這樣一樣對他很有價值的東西交給他自由支配,他的選擇決定著這10積分是會升值還是化為烏有。我們常用‘社會契約’來評判一個社會的道德水準,用‘責任’與‘義務’與‘權利’來考量一個人的品格。我給他10積分,是給他權利,而他去押注,是義務,讓積分升值是他的責任。你會覺得我給了他自由嗎?”
呂仙儀想了想,眉頭嚴肅起來。
“相對的自由。但實際上,有著更深層次的束縛。”
“是的,本來他生活在這個沒有社會契約的列車裡,不應該有著責任與義務的束縛。也許,10積分隻是將他束縛起來的一小截繩索。我能給予責任與義務的標準,自然也給予毀滅與瘋狂的底限。”
呂仙儀問
“這種事如何規避呢?”
喬巡笑道
“很簡答啊,當個純粹的壞人。抱著什麼責任與義務關我屁事的態度,把那10積分不當一回事,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以自我為中心就行了。撒潑耍賴,流氓行徑是撕毀契約束縛的最好方式。如果是外麵的世界,流氓行徑肯定行不通,法律會懲戒,但在這裡,列車的律法不保護契約。”
呂仙儀望天。她發現,喬巡這個人在某條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快了。
具體是什麼路,她說不清楚。
愛在押注台上看著八角籠裡的對決,並沒有回到喬巡和呂仙儀身邊。
八角籠裡。
“獅亞屬”的黑人咆哮著,聲浪幾乎肉眼可見,將周圍的空氣不斷加熱。他上身非常強壯,大塊大塊的肌肉在燈光下閃爍著油亮的光。攻擊方式簡樸而有用,用上半身的力量優勢發起正麵碰撞。
巨大的雄獅圖騰在他背後升起,計劃要凝結成實體了。
“虎亞屬”的白人戰鬥方式不同,發達的四肢是他的優勢,更強的四肢力量與機動性讓他在八角籠裡上躥下跳躲避攻擊。每次躲避攻擊的間隔,都會用四肢進行見縫插針似的攻擊。
野性力量的碰撞,會讓人下意識忽略他們本身其他的天賦能力。
在喬巡的觀察裡,他們兩人都有第二天賦。“獅亞屬”黑人的第二天賦是一種增益天賦,能夠強化身體,“虎亞屬”白人的第二天賦則是一種偵查係的機動天賦。
力量得到增益後,白人顯然會在正麵的碰撞上吃虧,所以他選擇拖延戰術,用機動性來拚消耗。
但這麼火爆的對決,兩人必然都不是傻子。黑人不可能任由自己被這麼消耗,他開始轉換戰術,開臂攻擊,不斷壓縮白人的躲避空間,將其逼進某一個角落。
戰鬥本身就很精彩,再加上傑克激情四溢的解說。
氛圍被拉到了極點。
白人漸漸被黑人逼進角落,落入了下風。
“難道我們驕傲的森林之王要成為草原霸主的腹中餐了嗎!難道獅虎之鬥持續了幾十年的爭論,要在今天,以雄獅的大勝畫上句號嗎!看他,那頭雄獅!桀驁不馴,在用怒吼宣泄他作為王的霸氣!可悲的小老虎啊,終究是獅王腳下的森森白骨嗎?”
傑克用他全是“真情實感”的語氣挑逗著觀眾的情緒。
壓了“虎亞屬”白人的乘客們憤怒地砸台子,
“你踏馬的躲啊!”
“病貓,站起來!你鋒利的爪子呢!強大的咬合力呢!”
“呿,hellokitty!hellokitty!”
八角籠裡,白人徹底沒有了躲閃空間。
黑人匍匐腰背,向他發起最後的衝撞。
堅硬見狀的上身,撞在“虎亞屬”白人的身上。
但,變成肉餅,內臟被擠出來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純白色的外骨骼從白人一側手臂外長了出來,密集拚接,結成監視的手持盾。
白人看著黑人,發紅的眼睛滿是瘋狂。
“你力量很強,但腦子不太好。嘿,這是我的勝利。”
獅子的肚皮比起其上身,像一層紙。
白人手臂上的外骨骼瘋狂生長,刹那間將黑人包裹起來。
一根骨刺從他腹部貫穿。
腸開肚破。
“投降,我投降!”
黑人聲嘶力竭地吼叫著。
旁邊的裁判員立馬將他們分開。
血淋淋的淒慘場景橫陳在八角籠裡。
短短兩秒之內發生的事,有那麼一瞬間驚到了外麵的乘客。
接著,“虎”黨們興奮地喊叫起來。
傑克要命地嘶吼
“不敢相信!勝利最終屬於我們的森林之王!王永遠站在最高處,睥睨天下!讓我們把歡呼送給這位不可戰勝的王者!”
興奮與憤怒交織在人群裡。
愛雙拳緊握,興奮得難以自已。
因為他押了“虎亞屬”的白人。
10積分,變成19積分!他的心臟在顫抖,在呐喊!
他興奮地衝出人群,想要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告訴喬巡和呂仙儀。
走著走著,他慢了下來,心冷靜了下來。
心裡想著,他們又不知道我到底押了誰……如果……
如果……他心裡冒著一萬個如果。
等走到喬巡和呂仙儀麵前後,愛就沒那麼高興了。
喬巡笑問
“怎樣,戰況如何?”
愛喉嚨鼓了鼓,歡快地笑著說
“小勝一波。還好那個白人贏了,都快緊張死我了。我兩邊都壓了,但因為我更喜歡老虎嘛,所以壓了白人6積分,黑人4積分。白人贏了,然後收獲115積分,但押注機製是向下取整,所以收益1積分。”
說著,他一臉可惜,
“我真該全部押白人的,太可惜了,要是全押白人,就是收益9積分了,將近翻倍。太可惜了。”
喬巡笑嗬嗬地說
“沒事兒,能贏就很不錯了。”
“嘿嘿,倒也是。我把這11積分給你吧。”
“行。”
愛從自己的積分卡裡劃出11積分到喬巡積分卡上。
然後,他咽了咽口水。
喬巡看向其他八角籠,微微眯起眼。
“……興奮啊。”
他在愛身上感受到了名為“興奮”的情緒。
為什麼會興奮呢?隻因為小贏了1積分嗎?
喬巡不相信,何況贏的積分又不歸他。他跑了腿,除了一個“小勝”的結果,什麼都沒收獲到。
這值得興奮嗎?
喬巡看向愛。
愛露出一個自然的笑容,手揣在褲兜裡,一點一點動著。
喬巡記得,那褲兜裡放著愛的積分卡。
他微微一笑,喊道
“愛。”
愛稍稍一僵,轉過頭,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