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真得不能再真地說
“有其他進化者盯上了奔巴島。他們在我們之前,通過誘騙的方式,拐走了儲存在奔巴島的一批礦。而且他們十分聰明,隻拐了一般用於供養給上層車廂的上等礦。”
“其他進化者……”何秀傑正打算喝茶,停下來,翹著二黃腿,瞥眼看了喬巡一眼,“說說他們是怎麼拐騙的?”
喬巡的假話是編了全套的,隻有何秀傑想不到的,沒有他編不出的,
“按照查克查克市市長的描述,他們一共五個進化者,其中一個人能製造認知幻覺,偽造成我和幾個發條人,趕在我們去的一周前,拐走了上等礦。”
何秀傑看著喬巡。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要從喬巡一生肥肉裡看出個什麼名堂來。
過了一會兒,他說
“被盯上了啊。”
“是的,很抱歉何先生,一定是我之前去奔巴島的時候沒有清理乾淨痕跡,才會被發覺的。不然,我難以想象,這樣一個地方會被人機緣巧合下盯上。要知道,唯一能過去的海峽被極端天氣彌蓋了,而其他三麵全是海。”
喬巡說得誠懇而認真。
何秀傑平淡的臉漸漸浮現出一點微笑,他說
“沒關係,阿伯特先生,這樣的事情時常發生。畢竟,地球上的礦沒寫名字,在沒到手之前,那可以歸屬於任何人。我們隻能說技不如人,下次注意一點就好。”
喬巡呼出一口氣,用手帕擦了擦額頭分泌的細密汗珠,笑著說
“我以為您會處罰我。”
何秀傑笑容更加濃鬱了,
“我當然會處罰你。”
喬巡臉上立馬露出阿伯特經典的錯愕,緊接著立馬恢複,聲音略微激動地說
“何先生,您會怎麼做?”
何秀傑將麵前屬於喬巡的茶水推過去。他的手指甲很長,很漂亮,規整而光潤。
“喝了這杯茶,去交接一下,然後,你就去擔任家畜區第二車廂典長吧。剛好,那邊的家畜最近有些不老實,我想,以你的才能,是可以很輕鬆地解決的。等你解決了,再回來。”
何秀傑說完,上身前傾,十指交疊,下巴抵在掌背,聲音低沉而富有魅力,
“阿伯特先生,你覺得這個處罰怎麼樣?”
憑借著阿伯特的認知碎片,喬巡明白了這是一個什麼概念。
一個動力區能源采集官,僅次於總長和總工,一下子成為家畜區某節車廂的典長,相當於從教導主任變科目老師,還是那種不受待見的雜科老師。
如果是之前的阿伯特,一定要發瘋,哭著喊著讓何秀傑饒他一次,千萬不要把他發配到家畜區去。
但對於喬巡而言,是什麼職位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正大光明地待在列車上。
不過,他現在既然是阿伯特,那理所應當要演繹好這個角色。
於是,喬巡立馬哭天喊地,悲愴地說
“何先生!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您相信我,我一定會努力改正的!將功補過,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下次的礦點,我一定補齊這一次的損失!”
何秀傑不鹹不淡地說
“將功補過啊,讓你去處理家畜區的躁動,這不也是將功補過嗎?還是說,阿伯特先生,你已經在動力區這個舒適區待太久了,忘記底層車廂的定位是什麼了?”
“我當然記得!”
忘記自己的定位,這可是一頂大帽子,喬巡不可能接下來的。
他立馬得到認知碎片反饋,
“解決一切麻煩,維持列車穩定!”
何秀傑鼻子癟了癟,
“難道去家畜區維穩違背了這個定位嗎?”
“沒……沒有。”
“那你有什麼不滿意?難不成,我應該因為你弄丟了一批礦而獎勵你,去約束區給你記個功?”
“當……當然不是,何先生,我從來沒有那樣想。”
“那,喝茶吧。”何秀傑說完,起身走到窗前。
裝裱著油紙的格子窗透著外頭的暖光,讓這間中式房間,顯出一種被陽光照耀的感覺。柔順的沉香,在茶幾上滑動。
喬巡端起茶,揭開茶杯,“真如”掃一眼。
福祿壽財茶之壽茶
喝下它,貢獻你的壽命吧
茶水裡蕩漾著的每一絲變化,流溢出的任何一縷符文能量,在“真如”的檢索與解析下,呈現出這樣的認知。
這一刻,喬巡明白了阿伯特一直不明白的一件事為什麼何先生的茶每次喝完都不舒服,何先生本人卻喝得很享受?
那當然了,你喝你早死,他喝他長命。
怎麼辦,喝不喝?
喬巡稍稍瞥一眼,發現何秀傑的左前方有一麵鏡子,角度剛剛好對著喬巡這邊。
看來是必須得喝下去了。
喬巡抿住茶杯,一口壽茶入肚。
與此同時,鏡中倒映的何秀傑的臉龐浮現起恬淡的微笑。
他轉過身,笑著說
“我在動力區管理,你在家畜區維穩,阿伯特先生,很顯然,我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喬巡將單片眼鏡夾得更緊。
何秀傑走到書案前,拿起那副“三山可久待,河海清宴”遞給喬巡,
“阿伯特先生,希望你能讓家畜區第二車廂河海清宴。放心,那裡的麻煩雖然棘手,但動力區一直堅定地站在你的背後。”
這畜生一般的發言倒是給喬巡逗笑了。但他臉上還是一副苦巴巴的樣子,擰巴地說
“放心,何先生,我肯定好好做。”
“去吧,願你滿載而歸。”
喬巡拿著字帖,轉過身剛走出幾步。
何秀傑忽然叫住了他,
“阿伯特先生!”
喬巡回過頭,見到何秀傑將自己長長的辮子纏在脖子上,以一種神秘的笑容說
“你的鞋子上沾著口香糖。”
喬巡低頭看去……這是阿伯特之前在奔巴島上踩的。他想起之前阿伯特的表現,立馬憤怒地大叫
“該死的奔巴島,惡心的坦桑尼亞人!肮臟,不知廉恥!”
大叫著,走出了門。
何秀傑在後頭看著,低聲說
“憤怒,憤怒就對了,活在憤怒裡的阿伯特才是好的阿伯特。”
說完,他走到茶幾前,給自己添了一杯茶。
新鮮的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