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依紅並沒有一種被打臉的感覺。她所露出的表情,反而像是計謀得逞的樣子,
“所以,你也不完美啊。所以,你現在心裡也醞釀著痛苦與糾結啊。你在乎你的那位朋友,也正是因為你在乎,所以,你現在更加可憐。阿格尼斯,你是不是很想,很想對你的那位朋友說些什麼。是不是再也無法在他麵前,保持你這幅完美無瑕的樣子了?”
阿格尼斯避開她的目光,
“不,你想多了。”
“逃避。阿格尼斯,你在逃避。”
“並沒有。我隻是覺得你有些煩人。”
阿格尼斯和依紅如同角色轉換了。
依紅溫和地說
“阿格尼斯,在絕大多數人眼裡,我都是一個瘋狂的人,我囂張跋扈,我十惡不赦,我應該被關在精神病院裡。但他們也許不會知道,最初的我成為驅魔人的願望是,希望一切遊蕩在大地上的悲慘亡靈安息。你就是我遇到了第一個悲慘亡靈。你覺得我當時是被你嚇跑的,但實際上,我隻是感受到了你的痛苦,那種積累了幾百年的痛苦讓我承受不住。我的天賦‘安魂’能夠感受亡靈的情緒。我年幼的正義感不容許我見到一個悲慘的亡靈痛苦地活著。”
依紅稍稍一頓,加重語氣說
“你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痛苦,卻不是活著的痛苦,而是即將死去的痛苦。阿格尼斯,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阿格尼斯自嘲地笑了一聲,
“這就是所謂宿敵的洞悉嗎?”
“生命的最後一刻了,你總應該為你自己做點什麼。”
阿格尼斯沒有說話。
依紅微微蹙眉,
“阿格尼斯,如果你做不到,那我會幫你做。”
“請彆!”阿格尼斯聽到這句話,終於露出了一絲驚慌。
依紅無力地說,
“阿格尼斯,如果,如果你像我一樣,活得瘋狂一點……”
“讓我瘋狂五百年嗎?那我可能要在人類的近現代史上寫下數不清的罪惡了。”
“起碼那樣會好受點。”
“但會有人更多人不好受。”
“唉。”
依紅無法再說些什麼了。
阿格尼斯目光變得更加黯淡了,
“依紅,你終於要贏了。”
“是啊,贏得一塌糊塗。”
“你以後會更加輕鬆自在。”
“並不會,隻會像你一樣,變得正常。”
依紅說完轉過身,逐漸走遠,最後,她停下來,轉頭說
“琴,永彆了。”
阿格尼斯看著她的身影消失,深深吸了口氣,知道自己該了結一切了。
……
……
共和國,燕都市,
某會議室。
“停止了……”司靈長官在一陣發呆之後,忽然抬起頭,看向眾人,“永生者的複蘇儀式,停止了。”
“怎麼回事?”
“好像,有人阻止了他。”
“是誰,司靈長官知道嗎?”
“我嘗試一下,他應該還在某些意識海中留下了些痕跡。我試試看能不能提取出來。”
所有人屏住呼吸,安靜地等待司靈的結果。
過了一會兒,司靈挑起眉,眼神有點迷茫,
“挺奇怪的人,我明明感受到了他這個人,但……無法確定他的存在特性,鎖定不了形象體征,沒法給他畫像。不過,我掃描了三億多個意識海,發現其中都有一個名字。除了名字,彆無其他。”
“叫什麼?”
“喬巡。”
話音一落,場中鴉雀無聲。
……
黑霧在永生者的神殿之中繚繞著。
永生者的主體意識與其他分身的聯係被喬巡切斷後,那幾十億個被篡改了的意識海瞬間恢複原狀。對於他們而言,大概隻是忽然發了個呆,或者做了個很簡短的夢,夢裡,有人問他們要不要做個交易。
大多數人隻能認識到這個地步了。他們甚至永遠都無法知道,這一天對他們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
永生謠也停止了。
神殿一片死寂,如同墜落在最深的深淵之中。
黑桃k保持不住自己自信的神態,罕見地皺起眉,以壓抑沉悶的聲音說,
“喬巡先生,你真的是黑革的克星嗎?”
他一次又一次破壞了黑革的計劃。
“巡禮者”轉過身,不悲不喜地說
“該走了。喬醫生,再見。”
喬巡望著她的背影,說
“再見。”
“巡禮者”和黑桃k迅速消失在這裡。
搖晃的神殿之中,就隻剩下喬巡和永生者了。
永生者因為沒有了微光的照耀,無法再使出其他的手段。祂的王座被黑霧遮蔽,被一點點吞沒。
祂憤怒地說
“我們會再見麵的,一定會的!”
在最後一聲嗚咽當中。永生者的大戲就此落幕。
神殿頃刻崩塌。
然後,喬巡在廢墟之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是森田貴太。他如夢初醒,從廢墟之中站起來,迷茫地看著周圍。
喬巡想,難怪找不到他,原來是被藏到這裡了。
稍稍感知一下,喬巡也就明白無腦人為何要擄走森田貴太了,是想讓永生者在他身上複蘇。森田貴太對事物聯係變化感知敏感的特殊能力,對於永生者的計劃有著顯著的幫助。
森田貴太看到喬巡後,立馬著急說
“組長,組長!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很重要,很可怕!”
喬巡將他從廢墟裡攙扶起來,笑著說
“沒事的,已經結束了。你所擔心的,不會發生。”
森田貴太愣了愣,再感受一下,的確……那些可怕的事物,他已經感受不到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組長,我們這是,在哪裡?”
“在夢中。現在我們該回去了,大家很擔心你。”
森田貴太還有些懵,
“哦哦,好吧。”
喬巡帶著森田貴太,踏上歸途。
他望向支離破碎的夢境,沉沉地吐了口氣。
勝利了,
但好像失去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