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到了洗花塘旁邊還被神女追殺,那也可以試著戴上麵具回雪村。
就算時間沒到,無法回到那個大雪覆蓋的時間點,而且神女也會繼續追來,那自己也可以把鍋推到林生頭上。
思緒流轉之間,林生那邊又產生異動。
猩紅鋸肉刀的刃口拖過草葉,留下嚓嚓的碎聲,神女融化的肢體到底是被阻隔延緩了長勢,但並不算特彆明顯。
與黎迦這邊形成對比的,就是林生那頭了。
黎迦手裡的刀幾次起落之間,林生也從腰帶裡摸出了兩把短短的,有點類似匕首的薄薄刀片。
刀片夾在他的手指之間,林生依然帶著那種有點類似迷醉破滅後的狂怒甚至迷茫,,然後——
就像切割熟透的肉片一樣,刀片在神女的攻擊之間,劃出冷光。
雖然再下一秒鐘,那些被斬斷的肢體就彌合了,神女依舊保持著裂開的微笑追逐林生,後者的動作又恢複了之前的狂亂和零散,但依舊說明……
林生是有可能做成一些事情的。
不是簡單的無能狂怒,而是更多……
肢體的襲擊在黎迦這邊減弱了一些,趁此機會,後者一鼓作氣,刀刃往前突刺,瞅準了空隙往前推進,就要往神女的人形與畸變肢體之間的空隙砍去——
然後林生嘶啞的聲音響起。
“她……在哭。”
黎迦一頓,抬頭,看見那張已經裂開的臉上,眼睛之下的水跡。
“她在哭,但是也在殺我們啊,”黎迦說,然後彎腰後跳,躲開又一打過來的肢體,“還是說,就算這樣,你也覺得她很美?”
“……”林生頓了頓,剛要說什麼,立刻慘叫一聲。
伴隨著他撕心裂肺的拖長音,黎迦猛地往旁邊跳去,林生的一隻手被神女斬斷,血花飛濺到半空,神女菌毯般的身體慢慢地將那截斷臂接住,往自己的方向送去,塞進了裂開的嘴裡。
蟲子們窸窸窣窣的聲音更加響亮,黎迦麵色微微一凝,就看見神女像一隻蝸牛一樣,一路留下晶亮的痕跡,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紗簾被風吹動,依舊美麗安寧,除了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和地上殘留的血之外,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而黎迦看著昏迷的林生,頓了頓,伸手抓住了對方的肩膀。
……
“快快快!”
“這個傷口太嚴重了……”
“小心一點……”
洗花塘旁邊,男男女女圍成一個新的圈子,裡麵依舊躺著林生,一個之前也負責采藥的少女嘀嘀咕咕“怎麼他又受傷了呀……”
另一邊,德硯看著黎迦的表情,五官微微有些發皺“你是說,他自己跑去了神女麵前,還打擾了她吃飯?”
黎迦點點頭“是的,我隻來得及把他拖回來,而且他的那隻手……”
黎迦簡單把林生的舉動描述了一遍,隻要自己說的是真話,就不會覺得心虛。
“那可壞了……”
德硯的表情是從沒有過的凝重“開花神女之所以要待在那裡,就是因為周圍的植物都是驅蟲的,我們也會定期撒一些驅逐走獸的藥粉,就是為了讓她不接觸到葷腥……”
“如果接觸到了會怎樣?”
“那個開花神女就不能用了。”德硯理所當然地開口,“得著手培養下一個……啊,下一個……”
黎迦聽到他的聲音變得有些縹緲,已經暗暗拔刀,卻隻聽見他說“那接下來可能需要你也一起來幫忙了。”
詭異遊戲裡的所謂幫忙,下場最後都不會怎麼好,往往需要付出性命或者其他重要的東西。
黎迦順口道“那林生呢?”
“看情況吧,他少一隻手,總是會不太方便的。”德硯盯著黎迦的眼睛,三股彩繩扭成的抹額之下,一雙眼睛充斥著堪稱可怕的狂熱。
“你也會幫助我們一起達成開花節吧?”
黎迦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等林生醒來吧,畢竟他那個樣子,我也多少有點愧疚。”
本來這句話一出,黎迦就做好了得死出去的準備,結果德硯反而目光更加生動,表情都有些讚同的味道。
“看來你偶爾雖然會有點笨,但是也很重情重義呀,”德硯的眼睛裡都灌滿了笑意,“你一定能幫我們。”
“是嗎……”
氣氛到了這個點上,黎迦隻覺得說什麼都有些不合適,手掌握在身邊,似乎拔刀砍出來會更加順應自己的心意。
“是啊!開花神女其實是每一代男女合力選出來的,”德硯說,“雖然失去了一個會讓人有些擔心,但是開花節本身就是快樂的節日。”
“而且我們人很齊,少了一個神女,再來一個就好了。”德硯的聲音越發清晰,“就在明天或者後天吧。”
“……這麼短的時間,來得及嗎。”
“來得及,”德硯說,“你看見了我們的村子,很美麗是吧?這就是我們合力打造出來的奇跡,同理,開花神女也會是一個奇跡,你可以跟我們的阿爺他們一起,見證我們的奇跡。”
他的聲音幾乎不容置疑,也就是同一刹那,黎迦意識到,這一次所謂的幫忙,多半不會讓自己付出生命,而且真的可能就是“幫忙”。
隻是幫忙會帶來的東西……
大概是又一個跟開花神女一樣的怪物。
到那個時候,是否繼續戰鬥,可就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事情了。
“好啊,”黎迦微笑,“你需要我乾什麼?”
伴著自己的話音落下,黎迦清晰地看見,德硯也露出一個微笑。
——以及德硯身後,從劇痛裡睜開眼睛的林生。
這兩天有些忙。氣溫持續走高,大家注意解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