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一顆卵裡有複數的飛蛾幼蟲?但也不應該啊……不過考慮到這是詭異遊戲,再不科學的設定應該都還好。
黎迦不再糾結。
刀刃在手中倒轉,通道又被撕開一半。
疼痛就像一件衣服一樣,蓋過來。和那些被刀刃割開會有的痛不太一樣,這種疼痛,其實不算非常劇烈,但給人的感覺很不好,就好像在提醒人的身體在慢慢地崩壞一樣……還不如之前那些痛楚,雖然劇烈,但是和死亡相當貼近,有一種馬上就能放手的快感……
黎迦抽出一枚破碎清澈的鏡片,紮進了自己的手心。
他現在已經不怕那種太猛烈的疼痛,但是麵對這種甚至會提醒自己還算一個普通人的感受,黎迦並不打算過多地思考。
如果無法前進,那不如先麻痹自己。
就像大腦也可以選擇性遺忘一些讓人痛苦的記憶,免得人類在反複的回想裡徹底崩潰。
鏡片破碎的瞬間,黎迦的呼吸都為之一陣輕快,他重新伸手,握緊刀柄。
然後……
在飛灑的鱗粉之間,黎迦陡然愣住。
他想起了之前遇到的巫師。
對方放出的蝴蝶,翅膀上的鱗粉本身就是成熟的卵粒,飛到人的傷口裡,就會出現寄生的現象。
有一就會有二……這些飛蛾的鱗粉本身……有沒有可能,也是一種繁殖的方式?
如果是這樣的話……
通道一層層砍開,仿佛被掏空的蜂窩。
黎迦腳步沒有停下,當最後一條能夠探明的,直指一處飛蛾怪物的戰場的地方,也成功和其他的通道連通的時候。
黎迦站在了一條人工開辟的十字路口之間,將刀刃暫時收攏了起來。
……
林生手握的傀儡線,將那隻怪物捆縛在手臂之間,像拖著以前砍來的傀儡木材,回到村子。
走回竹樓的一瞬間,他就聽見了德硯等人的聲音。
還是那麼充滿活力和好客的熱情。
林生跟黎迦不一樣,這一周目的林生並不知道德硯等人也能變成開花神女,雖然林生被帶著去看過了那些鮮紅的植株,但對德硯等人的警惕並沒有黎迦那麼明顯。
他把怪物扔到了德硯等人中間。
預想當中的驚恐和害怕沒有出現。德硯等人圍過來,眼神裡有些好奇,嘰嘰喳喳的交談聲響起,聽得林生有些頭痛。
“這個好像是……”
“活的肥料?”
本來打算回到淤泥那一塊的地界裡的林生,聽見他們的話語內容後停下了腳步。
“你們在說什麼?”
德硯轉過頭來。
“之前阿爺他們忙完了,偶爾會從山裡拖回來有點像這個的東西,那就是用來做釀酒果子的肥料。”
“把這個斬斷周圍多餘的部分,埋進地裡,等到開花節過去,就會有新的樹長出來了,”德硯看著被捆縛住依然在掙紮扭動的怪物,點點頭,“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活著的肥料,你是從哪兒找來的?”
他一邊說,一邊拉過旁邊的背簍拖到麵前,裡麵一陣金屬哐當的聲音。
林生不必抬頭,就看見裡麵一堆鐮刀和刀刃。他皺眉一下,把怪物拖到自己旁邊。
“誒?”德硯有點愣,“怎麼了?”
他繼續往林生那邊走去“這個確實是開花節的儀式啊,肥料每年都有,你……”然後德硯笑起來,“你是擔心沒有阿爺他們嗎?沒關係,肥料每年也都是小輩動手,雖然這個肥料看著有點特殊,不過形狀沒什麼問題。”
林生皺眉的幅度更深,在他眼中,德硯和地上這個怪物的區彆,比蟑螂和人的區彆還大。
之前專注於傀儡的雕刻,到了這裡,儘管自己的信念幾次遭受衝擊,但林生也明白,不管是德硯本人,還是他的那些同伴,這些人的五官之精致,是比外麵灰頭土臉的大多數人出挑數十倍的。
“這個肥料長出來的果子,都被你們吃掉了?”
這麼美麗的一些人,雖然很危險,但都吃過由怪物養出來的果實?
德硯再點頭“對啊,一年至少一棵樹,一棵樹也最多存活一年,我們,阿爺,阿爺的阿爺,都是這麼過來的。”
“……”林生眉目扭曲了一瞬間,但是這一次,他沒有掏出刀刃來,隻是繼續維持之前陰鬱的表情,惡聲惡氣道,“這怪物不能殺,殺了會出問題的。”
他還記得之前在淤泥遍布的世界裡,那些怪物是怎麼斷裂手臂後,分裂出新的個體追逐其他獵物。
“那也行吧,”德硯也並不強求,雖然投來的目光依舊充滿渴求,“不過,這些長出來的果子,越早是越好吃的……以前我們還小的時候,幫忙埋肥料,肥料剛埋下去,能在半天裡長出一棵樹來,隻要等到天亮,果實就會掛上枝頭,那就是最初的果子,據說裡麵的汁水是最豐沛的,因此也最好吃……”
德硯舔了一下嘴唇“但是可惜那些果實都是要下一屆開花神女的繼承人才可以吃……以前我們隻能等它第二次結果的時候才能嘗到新的味道……不過今年也該輪到我們了吧?”
……
滿目的飛蛾翅膀,像巡回的鳥群一樣,一大批一大批從四麵八方騰空而起。
沿著黎迦的腳步,一直彙入到那麵心臟瓣膜構成的牆壁前。
黎迦的計劃其實很粗暴,甚至稱得上胡來——反正他都習慣胡來了,用過破碎清澈的鏡片之後,連疼痛也跟著消失,更有胡來的資本。
他將飛蛾們的戰場打通,然後,將原地已經死去的飛蛾翅膀都割下來,鱗粉一點點撒出,像鋪路一樣,沿著每一條道路都鋪開了。
就這樣,距離心臟瓣膜最近的幼蟲開始了孵化,而其他地方的幼蟲,察覺到周圍同伴的生機,也開始蠢蠢欲動。
隻需要加入一點耐心,一點等待,就能夠看到漫天如鳥群的飛蛾怪物。
這就是為他而起的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