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麼樣?又和老部下沆瀣一氣了,各地市轉悠著拉人兜售原始股呢。”尹白鴿道,鄧燕隨口道著“我們那兒也出現了,我就奇怪了,一級半市場流通原始股就是違法的,怎麼就那堂而皇之上市了。”
“你當警察久了就知道了,合理不合法的事,在我們生活中太多了。看得出你正義感挺強的,這是好事……以你的理解,如果我們有和顧從軍接觸的意向,你覺得可能嗎?當然,前提是……可能他已經不是你認識的大兵了。”尹白鴿道。
鄧燕又一次停下了,像失落了一樣,尹白鴿跟著她的步伐停下,征詢似地看著她,像是等著一個答案。
“我不知道。”
鄧燕給了尹白鴿一個失望的答案,尹白鴿不死心地道“如果讓你去呢?從心理學角度上講,失憶後接觸的初始環境,初始人群,在形成他人格特征占主動性,我想,現在支配他的人格傾向裡,你應該起到了某種作用。”
“我?”鄧燕愣了,她解釋道“真不是我,他和那群民工天天混一塊。”
“但是在穿警服的人裡麵,可能接受的,除了你沒彆人了。”尹白鴿道,鄧燕傻眼了,沒想到是這種事,明顯抗拒的表情浮在臉上,尹白鴿卻是爆了個猛料道“他回到彭州後,襲擊了兩名警察,全被他扔湖裡了……以他現在做的事,估計回頭都很難了,我在給你一個、挽救他的機會,你……想接受嗎?”
這一句又敲到點子上了,鄧燕默默地點點頭。
兩人且行且上樓,二樓一圈,津門來的經偵辦案人員,果真是女性居多,到了房間放下行李,尹白鴿又帶著人上專案組辦公室,介紹了這位特殊的加入人員,案情什麼的,已經超出鄧燕的接受範圍了,一路疑竇,就問了一個她最關心的問題“大兵,現在怎麼樣了?”
這個?其他人無語,尹白鴿遲疑,好大一會兒才敲著電腦道著“自己看吧,這重人格你肯定沒見過。”
坐駕是一輛寶馬,進口款的;偶而車邊的照片,那西裝革履的,那還有半點大兵的影子。一行人走時那是前呼後擁的,派頭十足,更有甚者,還有拍到的酒店、甬道、電梯裡的照片,不同的美女,或挽著、或倚著,那其樂溶溶的樣子,怎麼就和記憶中質樸純良的大兵,差異如此之大呢?
尹白鴿注意到了,鄧燕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爾後變得一片煞白,於是她相信,自己這一步棋,一定會發揮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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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疾馳在高速路上,午後的陽光漸漸化作一輪掛在天際的夕陽,摁下車窗時,那撲麵而來的熱氣裡已經帶上了清涼的舒爽,讓酒意方醒的大兵,直舒服到呻吟了。
一瓶水遞上來了,大兵隨手接著,擰開蓋,抿了兩口,回頭時,卻是對這位老李司機青眼相加了,老司機特彆有眼色,該開車門時時間恰到好處,口渴裡水就遞上來了,不管你什麼時候出來,他總是忠心耿耿地守在車邊。
“顧總,您歇會兒,就快回彭州了,再有四十分鐘吧。”李振華道。
此車僅剩兩人了,中午在山澤市遇到位酒量頗豪的,直接放倒了一車人,那群女將,差不多都是被抱著扔後麵的商務車上的,大兵喝得著實也不少,不過現在才發現自己和的酒量很凶悍,喝得多了,眯一會兒就能反應正常。
不過在老李的眼中,這位顧總的變化可是無時無刻不在,剛出來時還怯場,越往後越輕鬆,和以前沒有什麼兩樣了,他讚歎道著“顧總,虧是您的酒量啊,山澤那位,他也就您能收拾住。”
“哈哈哈……那老板挺實誠啊,直接說了,你把我喝倒,我聽你的;喝不倒我,那得按我的規矩來。”大兵道著,這生意場千變萬化的,真是什麼鳥都能碰上,他一傾身,稍放了放座位,隨口問著老李道著“李師傅,公司裡私底下搞原始股的不少,你參與了嗎?”
“少買了點,不多,幾千塊錢。”李振華道。
“多買不如少買,少買不如不買……李師傅,趕緊出了手啊,咱們的蔡總是個能人啊,誰可能想到,就特麼一張破紙,能玩這麼大。”大兵靠著,若有所思地道,可能對這位老實巴交的司機有點好感,難得地良心發現點兒。
李振華的手顫了顫,像緊張了,他問著“顧總,您的意思是……”
“彆相信什麼願景啊,根本就是黃鼠狼瞄雞窩,想投機(偷雞)……那點辛苦錢就攢牢了,彆跟著起哄。”大兵道。
“啊,我知道了,謝謝顧總。”李振華懇然道,然後他聽到了顧總,重重地一聲歎息。
瞥眼間,又看到了,顧總像頭痛一樣,扶著額頭。
此時的大兵已經無法來形容自己了,失憶也就罷了,那天晚上他媽的沒守得住,還失身了;後來某天,又極度無聊,於是酒後又和財務上那位田曉萍失身了一回……男人都這樣,在發泄獸性的時候,生理主導心理;而在冷靜的時候,心理又主導生理。
於是總在捫心自問之後給自己找到無數個借口證明其實我還是很善良、很純潔的。
可偏偏大兵現在連這點自我安慰也做不到了,熟悉的人、熟悉的方式、熟悉的酒桌應酬、熟悉的床上運動,讓他恢複的記憶太多太多了,他記得下麵的經銷商不止一回給他介紹女人,還帶他去做大保健;他記得不止一次拿經銷給的黑錢,出賣公司的消息。
本來這個公司就夠黑了,而他還是黑裡添墨,不止一次把錢往自己個兜裡揣。
其實他不想這樣做的,而且知道這樣做沒有好結果。
可偏偏那種境況就像看著個裸體女人站在眼前一樣,心裡明明顯得不應該,可生理卻不受控製,非要特麼撲上去,事後就使勁的自責,然後再遇到,又開始犯老毛病。
“我特麼怎麼是這種貨色……我原本以為我本性善良、三觀很正、嫉惡如仇、甚至他媽的還除暴安良過呢。”
大兵深深的自責著,儘管他身上曾經的那個大兵已經所剩無幾了,可偶而“大兵”總會出現,然後讓已經成為“顧總”的他良心備受譴責。
“人格分裂?我的人格分裂了?”
他突然驚起,想起這個嚴重的事,本來覺得醫生是扯淡,可現在體會到後果了,焦慮、抑鬱、失眠,又開始如影隨行的跟著他,有幾天需要靠劉茜秘書帶的藥才能入睡,每每想及這個原始股盤子做得這麼大,肯定有一天會崩掉,他就開始頭疼,焦慮,然後恐懼像性欲勃起一樣,怎麼也壓不住。
“什麼人格分裂?”李振華司機好奇問道。
“噢,沒事。”大兵搪塞著“其實他媽的,都是人格分裂……你看那些當官的道貌岸然,其實背後都是男盜女娼;你看咱們經銷裡的美女不少,一個個如花似玉,恰似淑女,其實都是賤貨破逼;還有我們這些商人,一個個滿口仁義,其實都在斤斤算計……還有特麼的那些警察,個個表麵偉光正義,其實唱的是變臉好戲;就普通人也這鳥樣,見了領導恨不得當兒子,柴米油鹽累得像孫子,偶爾上網發泄一回,又覺得自己是老子……哈哈,李師傅,你說是不是?”
“好像是,顧總您總結的,相當準確,最起碼我就分裂了。”李振華無語道,最後的生活寫照似乎適合與他。
“我這叫……”大兵一摁額頭,想歇後了,問李振華“叫褲襠裡點燈,知道怎麼講嗎?”
“什麼意思?”李振華那會玩這一套。
“英明(陰明)……哈哈哈。”大兵失聲狂笑著,李振華也沒忍住,跟著笑了,說笑著就漸看到城市的輪廓,誰可料到出邪性事了,電話響了,還以為是屬下,大兵掏著手機一瞧,顯示的來電卻是洛寧的,他愣了接聽著“喂,誰呀?”
“你猜。”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腔調。
大兵一下子喜出望外了,思維迅速轉換,逗著電話裡的八喜道“我是草帽當鑼敲,想(響)不起來啊,你到底是誰?”
“耶,你還廁所裡搭棚,擺臭架子呢,再說一遍想不起來?”八喜斥著。
“哈哈哈……我說八喜,你文化又高了,咋想起我來了。”大兵樂得開懷了,恐怕這麼多日子裡,就數這一刻的高興是真實的。
“哈哈……我可不是鐵桶裡放炮,空想(響),我和九貴來彭州啦,下火車啦,你在哪呢?你要不管吃不管住,我們就不去找你了啊。”八喜道著。
“嗨,這不屁話麼?彆彆彆……你和九貴等著啊,我馬上到……我可是天天做夢吃黃蓮,想得苦呐……哈哈……八喜,穿防盜褲衩了麼,小心點啊,彭州車站那塊賊多呢……哈哈,這次我非掏掏底,看你到底能整出多少鬼話來。”
李振華眼中,剛剛穩重、大氣沒幾天的顧總,瞬間又變樣了,變得開朗,變得毫無心機,變得他都不敢相信,像完完全全另一個人一樣。
車如離弦之箭,直駛火車站,風馳電掣都不足以代表大兵那急切的心情,他樂得像個小孩一樣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