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隊,省城的事怎麼樣了?”大兵問。
高銘明白,拔了電話,一會兒,手機上傳來了照片,他亮到了於磊麵前,於磊的眼皮和媒婆痣一起跳,高銘道著“逮著的這個叫丁永超,和董魁強、毛勝利都是非法拘禁栗勇軍的嫌疑人……你一定不知道他們乾什麼了吧?他們找到了躲到省城的栗勇軍,準備滅口。”
“我……”於磊難堪地看著大兵。
大兵一欠身站起來了,直接迫問著“走私稀土不是什麼重罪,法律對走私者的懲罰可比他們團夥內部的處罰輕多了……兩個選擇,第一個告訴我來龍去脈,我幫你;第二個,今天晚上我這幾位原來的同事帶你走,你離開一段時間,我也幫你……那,你選吧。”
幾雙犀利的眼光盯著於磊,饒是行伍出身,於磊也覺得如坐針氈,如芒在刺,可這畢竟事關重大,他苦著臉、耷拉著眼皮,嘴角的媒婆痣一直顫著,就是憋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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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尹白鴿的車是一路追著去醫院的,她看到了那位哭天嗆地的丈夫,握著急救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的手,詳情來不及詢問了,110已經到場處置,那個布滿警力的出租房已經安全了。
到了醫院,孟子寒已經等在哪兒了,匆匆進院,兩人交流幾句,孟子寒皺眉道著“啊?你們也太過分了吧,把人家誑到省城當誘餌?”
“先彆說過分不過分的事,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兒了,四隊隊員沒來得及救著,抓了一個,跑了一個。”尹白鴿道。
“那叫我來乾什麼,我又沒抓捕經驗?”孟子寒道。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時機嗎?”尹白鴿反問。
“合適嗎?這種情況?”孟子寒明白,是要從這個受害人身上突破。
“沒有比這個更適合的時機了,幫幫我,就當幫他了,他對警察已經完全沒有信任了……可能他知道的東西不少,到現在走私的都不放過他。”尹白鴿道。
“可我怎麼幫啊?”孟子寒鬱悶了。
“查查他家裡的翔實情況,找找他到底最怕什麼。”尹白鴿道。
“好……”孟子寒道,他停下了,已經看到了案情裡的那位主角,不過三十多歲,頭發白了一半,臉上血汙一片,正蹲在急救室的門口,嗚嗚地哭著,這一刹那讓他決定查了。
對於普通人,隱私信息是不可逾越的天塹,而對於長年和數據打交道的經偵,這個非常容易,孟子寒很快用自己的權限把內網能查到的信息擺到了尹白鴿的麵前,尹白鴿拿著手機熟悉了幾分鐘,耳語了幾句,徑直向栗勇軍走來了。
一雙高跟鞋出現在視線中時,栗勇軍抬頭看看尹白鴿身上的警服,不過眼光漠然,又低下了頭。醫生出來了,詢問病史和血型,傷者的身體很虛弱,而且伴有營養不良,腿受傷,失血過多偏偏還有貧血。
緊張之下栗勇軍嘴唇哆嗦到連話都說不完整了,尹白鴿分開了他,和醫生交流著,片刻後從急救直到手術室,栗勇軍一直亦步亦趨跟著,看著老婆蒼白的臉大顆大顆掉淚,而老婆像無法原諒他一樣,側著臉,不願意看他。
手術途中,等候的栗勇軍看到了一件怪事,來了很多警察,女警、男警,包括他最早見到的那位,輪流進了手術室,他緊張地去看時,卻驀地讓他心裡一熱,那幾位警察……在抽血,殷紅殷紅的一管子,鮮血!
還是最早見到的那位女警,從手術室出來時扔了棉簽,款步走向他,站在他麵前停了好久才出聲道著“栗勇軍,我借用了這裡一個辦公室,能和你說幾句話嗎?你夫人的情況穩定下來了,很快手術就能做完。”
栗勇軍默默起身,那幾位警察出來時,他毫無征兆地,撲通聲跪在麵前,認認真真磕了幾個頭,嚇得一乾警察不知道該怎麼辦,孟子寒趕緊把人扶起來,栗勇軍泣不成聲地喃喃著,謝謝、謝謝、謝謝……
就在不遠處的ct室,厚重的鉛門後,轉到無人處,尹白鴿輕聲道著“我知道你在忍辱負重著什麼,老婆、孩子,還有父母,你怕他們受到傷害,是嗎?”
栗勇軍悲從中來,抽泣著,使勁地點點頭。
“今晚的事有點意外,你離開嵐海後,我們就派出暗中保護,抓到了一個,他叫丁永超。我知道你害怕他們回頭還要報複……我可能許諾不出什麼,但我保證,把此事追究到底。”尹白鴿道著。
“不管用啊,不管用啊。”栗勇軍哭著,抹著淚傾訴著“他們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還有警察……我一家老小,我能怎麼樣啊,他們打我,他們唾我、他們侮辱我,我除了忍著還能怎麼樣啊?多少舉報的,都被他們追得連家也不敢回。”
“但是你希望繼續這樣嗎?也許下一次就救不回來了,就即便救回來,還有下下一次,還有很多次,這件事終究要有清償的時候。”尹白鴿道,直勾勾盯著栗勇軍,試圖鼓勵他。
“有用嗎?我隻是當下鄉乾部的時候,把鄂瀾山一帶的汙染、礦產流失統計了一下,能有什麼用?就有用,也被他們全搶走了。”栗勇軍抹著淚。
而抹去淚時,卻是一張試圖平靜下來的臉,尹白鴿道著“你在撒謊,撒謊的原因,是出於並不信任?”
“是啊,我信任過上級,信任過組織,也信任過警察,於是我就落到這步田地了。”栗勇軍道,慢慢地平靜下來了,眼光裡漸漸又成了習慣性的漠然。
“好吧,那我求你另一件事。”尹白鴿掏著手機,把豆豆照片亮在他的麵前。
“這是?”栗勇軍不認識。
“陳妍的女兒。六歲,輟學了。”尹白鴿麵無表情道,栗勇軍一下子如遭雷擊,戰戰兢兢地接著手機,看著手機屏幕上那一對祖孫,尹白鴿道著“還有一個更不幸的人,比你還慘,到現在生死不知,她父親滿大街貼尋人啟事,她的母親領著小孫女揀破爛維持生計,每天就那樣癡癡地等在路口,等著女兒回來……假如有一天,你出事了,你希望你的孩子,和這個小女孩一樣嗎?”
栗勇軍像渴了一樣,使著勁抿著嘴唇,默默地還回了手機,眼神複雜地看著尹白鴿。
“不用奇怪,我們用我們人格保證,一定找到陳妍。可能你還不知道,有一個秘密工作組已經到嵐海了,他們已經查到了以王特為首的販私走私團夥,董魁強已經被異地羈押了,這些人囂張不了多久了。”孟子寒道。
栗勇軍緊張了,緊張到哆嗦,像要看到等待了漫長的黑暗,即將看到光明的那種。
“如果你還想過提心吊膽的日子,我們就無能為力了,隻能一點一點的挖掘他們的犯罪事實,我知道,你肯定掌握了什麼,肯定不隻點汙染資料那麼簡單,如果你還想替這些作惡者隱瞞的話,我們就更無能為力了……你的妻子她才三十多,營養不良,神經衰弱,貧血,都是誰造成的,你不是在保護她,而是在折磨她,都逼到跳樓的份上了,你不會還想試一次吧?”尹白鴿刺激道。
層層疊加的刺激終於讓栗勇軍呼出那口濁氣了,他咬牙切齒地想了片刻,扭頭就走,尹白鴿和孟子寒在背後追著,剛問句乾什麼,栗勇軍像瘋了一樣,追上一位小護士,從她端著的器械盤子裡搶走了一把手術剪,尹白鴿還沒來得及阻欄,栗勇軍卻矮下身,朝著捋起了褲腿,狠狠地刺下去,血瞬濺而出,他順著傷口往上一劃,一道寸長的口子被豁開了。
小護士嚇得尖叫著跑了,那幾位被孟子寒通知來的警察驚呆了,隻見得栗勇軍從傷口裡掏出來了一個密封的東西,遞到了尹白鴿手裡,他慘然一笑道著“謝謝你們,要是你們也坑我害我,我認了。”
“快快,扶他到手術上。”孟子寒道著,幾個攙著栗勇軍,又把這個往手術室送,那汩汩而出的血跡,在地上拉了一條鮮紅的痕跡。
一個塑封袋子裡,幾張內存卡,染血的袋子在尹白鴿的手裡,沉甸甸的,還在滴答著殷紅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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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給他看看這個。”高銘把手機遞給大兵,大兵瞄了眼,是個好消息,栗勇軍把一直藏在身上的東西給尹白鴿了,要給看的,是這兩口在手術室的照片。
大兵亮了亮,於磊此時已經冷汗涔涔,快坐不住了,大兵道著“於磊,我隻能幫你到這地方了,我不知道你究竟陷了多深,可這些人有多狠你看到了,兩家都被逼得快家破人亡了……或許不止兩家,行了,不廢話了,你準備選那一種?”
“我……”於磊下意識地摸著嘴角的媒婆痣,緊張兮兮地看著大兵。
“好吧,你特麼自生自滅吧。”大兵起身,迫了於磊一下下。這個緊張到極限的動作突破臨界了,於磊驀地開口道著“我不知道多少啊,我就牽牽線。”
“當中介?這倒像你的風格,賣給誰了?”大兵問。
“馬沛龍啊,我不經手貨,我就是介紹一下,介紹給毛勝利,後來他們認識了,不也把我甩了。”於磊道。
這聽著就像避重就輕,高銘問著“不是吧,剛才那電話,是商量什麼來著?”
“出貨嘛,大店那邊越來越黑,漲價,有段時間不和嵐海這邊做生意了,他們隻賣給津門收貨的主,隻收美金,不見錢的,得錢莊出保才交易。”於磊道。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啊……競價收購都清楚啊,出貨時間知道不?”大兵隨口問了句,這突來的消息把幾個人都震眩了,真特麼沒想到就在眼皮底下。
還有更震憾的,於磊道著“當然知道,肯定是今晚啊,老毛沒買著,下午就回來了。”
這消息刺激得四個人齊齊跳起來了,相視間,大兵一擺頭,張如鵬和高銘挾著於磊就走,特麼千辛萬苦撈著這麼個機會可不能錯過了……請瀏覽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