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月城北,一座荒山腳下。
巨大的廢棄城寨,拔地而起;以演武場為中心,幾乎將整個山腳的平坦之處,儘皆籠罩。
此時此刻,就在這城寨之中,數百道身影正你來我往,忙忙碌碌;有的開山挖礦,有的巡邏視察,還有的三兩相聚,議論紛紛。
而就在這城寨深處,一片木質建築中的一間大廳之中,兩道身影正分立而坐,麵對麵進行著討論。
“龍兄,你確定此計可成?”
此刻,一身銀色長袍的張昌龍,坐在大廳左側首位,正望著對麵一身白袍,頭挽道髻,手握折扇,嘴角噙笑的龍青陽,焦急詢問。
“萬一,我是說萬一,父皇那邊無動於衷,那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三天前,龍青陽突然潛入沁月城尋他,兩人在簡單交談之後,便定下了調虎離山之計。
這其中,最核心的計劃,便是讓張昌龍佯裝被抓,逼張耀東尋求鎮國神獸幫助,離開沁月城,來這城北荒山紫玉靈晶礦。
而此地,如今可謂是已經布下了重重危機,隻待張耀東和鎮國神獸前來,甕中捉鱉!
當時張昌龍初聞此計,並未多想,便選擇了認同,並很快便開始實施。
可現在真實施了起來,他心中卻又沒譜起來。
畢竟,此計的關鍵,在於他能夠引出張耀東,並且迫使張耀東請鎮國神獸出山。
這若是放在一兩個月之前,他還是有把握的;但最近一段時間,父皇早已迷了心智,被鎮國神獸徹底掌控,莫說是對他這個兒子了,就算是對朝政之事,都不甚用心了。
這種情況下,父皇還會為了救他,而不惜一切,請鎮國神獸出山嗎?
龍青陽此刻折扇一展,微微扇動兩下,笑道“怎麼辦,太子殿下不應該問我,而應該問你啊!”
“問我?”
張昌龍一愣,神情茫然,道“什麼意思?”
“殿下覺得,你在張霸主心中,地位如何?”
“還行吧。”
“若是你出了事,或者說關乎到你的生死,張霸主可否會為了你付出一些損失,或者承擔一些風險?”
“父皇膝下共有八子,這八位皇子之中,父皇尤為寵愛於我;更是自幼,便將我當做繼承人培養,時常帶在身邊。”
張昌龍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一般情況下,若我真的遇難了,父皇必定會不惜一切救我。”
“可關鍵是現在情況不一樣啊!”
說到此處,張昌龍突然抬頭,望向龍青陽,有些激動道“如今大沁飄搖,由你們帶來的危機,已經危及到了大沁的根本,涉及到張氏皇族的存亡。”
“父皇雖然將希望寄存在了鎮國神獸之上,表現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但先前我跟你說過,鎮國神獸根本是無稽之談,十有八九是父皇被蒙蔽了心神;這種情況下,真要是遇到危機,父皇去請鎮國神獸,很有可能會被拒絕。”
“屆時,父皇要麼清醒過來,看清現實;要麼,就聽從鎮國神獸的安排,無視於我”
“關於這點,殿下大可放心。”
龍青陽不待張昌龍說完,便直接打斷道“實不相瞞,我與殿下定下這計策,本來就不是針對張霸主,而是針對鎮國神獸。”
“所以,不管張霸主如何想,如何抉擇;隻要將此事,隻要將你這位大沁太子被抓的消息傳到鎮國神獸那邊,他就一定會出山,一定會尋來,一定會落入我們設定的陷阱裡。”
“啊?”
聽到此話,張昌龍再次一愣,茫然道“為何?”
“原因,殿下現在無需知道。”
龍青陽神秘一笑,道“現在你需要考慮的是,鎮國神獸伏誅之後,若是張霸主還不識時務,你這個大沁太子,當的如何?又能否扛起大沁這杆大旗!”
張昌龍眉頭一皺,道“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
龍青陽輕搖折扇,笑道“現在大沁,或者說張霸主所依仗的,無外乎所謂的鎮國神獸;而若是鎮國神獸沒了,張霸主認不清現實,還不肯對劍宗彎腰,等待他有且僅有一條路,那就是死!”
說到此處,龍青陽微微一頓,唰的合上折扇,正色道“屆時,就需要殿下做出選擇了;是聽從我劍宗的安排,誅殺張霸主,還是”
“龍兄,父皇隻是一時糊塗,隻要除掉鎮國神獸,他一定會醒悟的!”
不待龍青陽說完,張昌龍便急忙打斷,道“屆時,還望龍兄能為父皇美言幾句,保他一命!”
“饒他一命自然沒有問題,關鍵是他要不識時務,那”
龍青陽話沒說完,便停了下來,身體微微後仰,靠到了椅背之上,繼續道“殿下須知,我雖然如今是劍宗的代言人,對於此番討伐大沁擁有一定話語權,可也不能真的罔顧事實,陽奉陰違啊!”
“這”
此話一出,張昌龍頓時一滯,沉默下來。
作為打小在皇宮長大的他,又豈會不知龍青陽話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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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張耀東畢竟是他的父皇啊,真讓他眼睜睜看著親生父親死於麵前,他又豈能無動於衷?
“太子殿下。”
看到張昌龍沉默,龍青陽又道“我知道你為難,但說實話,一切因果,都是張霸主自己的選擇;他聽信讒言,誤入歧途,做出了如此不明智的選擇,到頭來害的不僅是自己,而是整個張氏皇族,整個大沁疆國。”
“自古忠孝難兩全,是遵從孝道,不辨是非的盲目跟從,還是遵循忠義,為國為民的大義滅親,就看殿下如何抉擇了!”
此話一出,張昌龍的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依舊沉默不語。
“此事,乃是殿下的家事、國事,也算是私事;我雖是在大沁長大,但畢竟不是大沁人士,隻能算是外人。”
龍青陽繼續道“但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作為外人的我,在此事上的看法,可能比殿下更清楚一些;故而,倒是可以提出一些建議。”
張昌龍聞言,依舊沒有說話,隻是抬頭望向龍青陽,目含詢問之色。
龍青陽會意,當即繼續道“首先,張霸主雖然已經冊封殿下為太子,但他已在位數百年之久,按照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恐怕再當個數百年霸主,問題不大;這也就是說,即便殿下現在已經貴為太子,可想要真正掌權,還需要很長時間。”
“而遲則生變,殿下如何保證,在這漫長的時間內,張霸主不會改變想法?如何保證,在這漫長的時間內,其他人,尤其是其他皇子不會有其他想法,對皇位垂涎?”
聞聽此言,張昌龍臉色肉眼可見的微微一變。
龍青陽缺仿佛視若無睹,依舊繼續說道“現在,張霸主行事不端,在其位不謀其政,正值大沁風雨飄搖之際,豈不正是殿下提前掌權的大好時機?”
張昌龍瞳孔中頓時閃過一抹精芒,一閃而逝,隨後回複正常,道“皇權雖好,但素來不是本宮目標;本宮所求,乃是天下黎民安穩,大沁江山穩固!”
聽到此話,龍青陽並未反駁,隻是眼皮微抬,輕輕掃了對方一眼,沒有接話,而是轉移話題道“前麵的針對殿下所做出的評判,殿下自行考慮即可。”
“而接下來,就要從大沁民生說起了。如今的大沁,雖然看似穩固,看似太平,但實際上,當初由隋、安兩家分庭抗禮,雖然張氏皇族勢微,可卻也恰好達到了某種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