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維砳訓練了一天,這會兒隻想好好睡一覺,他推著嚴亦芸上台階,臉上都是倦意“我回去了。
嚴亦芸不禁想起自己求複合那天,在他麵前都哭了,他才心軟。明明隻有一個暑假沒聯係,她覺得陳維砳可能是變心了,不由得心想,男人是真的不能放手。
10
校運動會開幕日,陽光分外和煦,普照著南體塑膠操場上這片生機勃勃的“力量”。
開幕式致辭結束,伴隨著《運動員進行曲》響起,校旗方陣領隊從出發,昂首闊步地行走在紅色跑道之上。
付爽所在的啦啦隊方陣緊隨其後,學校特地為她們準備了新服裝,紅格裙,白襯衫,今年上演了一把青春校園風。
操場中心的綠草坪上站著各係學生,分為方塊,整齊劃一地站在自己的區域,無人攝像機拍下的鏡頭裡,陣勢浩瀚磅礴,又朝氣蓬發。
隊列行至主席台,安靜的啦啦隊此時成了焦點中心。在主持人的解說詞後,隊內鬥轉星移間變化了隊形,分為四個小方塊,整齊有序地跳著啦啦隊操。
付爽是她們小組負責領頭的,一直在前排中心位置舞著動作,每一次甩動和每一次微笑,都被陽光烘托得更加耀眼。
隊形仍在變化中,付爽和其他領頭的隊員突然齊齊轉身,在組內隊員的齊心協力之下,完成疊加托起的高難度動作,一起把她托上了最高點。
付爽昂揚著下巴,她在茫茫人群中眺望,陽光不由分說地襲來,她望不清誰是誰,她隻知道,她此時在最高點,誰都能看見她。
體育係的方塊就在前排,剛路過的啦啦隊表演,他們儘收眼底,儘管看了那麼多次,仍然覺得很有吸引力。
陳維砳站在隊列之中,目光追隨著付爽搖擺的馬尾辮,人都在進步之中變化,付爽也是,她比之前更加出色。
開幕式結束,運動會正式舉行,付爽的跳高比賽安排在明天下午。於是付爽回到了自己班級,為接下來有比賽的同學們加油打氣。
各係都在緊張地爭奪名次,生怕落了後被恥笑。付爽身處這樣的環境之中,尤感親切,想起高中的每次運動會,每個班級都勇爭第一。
當然,也有一些趣事。
比如,那會兒很多班級的班主任都會去逮為彆的班加油打氣的女生,經常逮到早戀的。
而付爽為陳維砳加油的機會,停在了初一,此後,她便再也沒有站在人前為他喝彩過。
第二天下午,付爽和羅曼換了運動服去檢錄處檢錄,再過十分鐘,就是跳高比賽的開始時間。
軟墊那兒圍了一堆人看比賽,付爽和羅曼熱完身,也靠近人群湊熱鬨,才知道一會兒有男子跑步接力賽。
付爽蹺著腿揉小腿肚,左顧右盼沒見到一個風之子,待了會兒後,突然一陣槍聲響起,操場內圈邊上圍了一排人,遠處也有加油的呐喊聲傳來。
付爽這裡靠近終點,她聽見跑步的聲音在時光中漸漸趨近,歪頭抻出去看,蹺著的小腿慢慢放平到了地麵,盯著跑道上她唯一能看得見的那束光。
陳維砳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裝,不似他打籃球時愛穿黑色、紅色,身著白色的陳維砳猶如箭雨離弦,馳騁在這條紅色跑道之上。無論是他被風吹揚起的墨色碎發,還是被麥色光芒照射的犀利麵龐,又或者是他顛蕩在風中的汗水,都深深地吸引著她。
一陣撲麵而來的風劃過付爽的肌膚,所到之處,起了陣陣雞皮疙瘩,她回頭望去,那個奔跑的白色身影率先衝過了終點線,抵達成功。
付爽摸了摸蘇醒的雞皮疙瘩,直到它們安然聽話後,轉身去排隊參加跳高比賽。
排隊參加跳高比賽的女生,個個身輕體長,像是練家子出身。第一輪跳高,唰唰輕鬆跳過了四五個,放眼望去,都是體育係的。到了付爽她們這些陪跑選手,第一輪中,刷下去了兩個,付爽沒有辜負自己苦練兩星期,也輕鬆過了第一輪。
標杆一再升高,跳高這裡所剩下的選手已經寥寥無幾,付爽朝後望去,羅曼已經被淘汰了。
挑戰16米高度時,夕陽已經開始落山,晚風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中悄悄吹起,付爽耳邊除了有羅曼和陶濤的加油聲,還有自己的呼吸聲。她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跳不過去,直接奔過去躺軟墊上就行了。可她目光一瞥,竟然瞧見了人群最後的陳維砳,他饒有興趣地盯著她,和大家一起期待她這一跳。
付爽一秒收回眼神,彙聚力量朝標杆衝刺,在起跳點撐力彈跳,縱身翻過了標杆,滾到軟墊上。她心想,應該是過了吧,身體卻不受控一滾再滾,忽然從軟墊上摔了下去,隨即聽到一聲標杆落地的聲音。
她傻眼抬頭望去,分明她翻過時標杆還是好好的,可此時此刻,標杆從支撐架上掉落,清脆的聲音比自己叫痛的聲音更加刺耳。
“付爽!”羅曼焦急地跑來扶她,還有陶濤。
她穿的黑色運動衣,膝蓋那塊的布料被草地蹭綠了,一看就是塑料草。
付爽搖搖頭“沒事,不用扶。”
她摸摸膝蓋抬頭,麵前又多了一個人。陳維砳麵上毫無緊張的神色,凝視著她扯嘴笑,大掌蓋她腦袋上胡亂揉了揉,然後往頒獎的地方跑去。
付爽腦袋一重一輕,回想陳維砳剛才的笑,不知道是嘲笑她的技術,還是她摔倒的樣子很好笑。她盯著下一位參賽選手,那女生輕鬆一躍就跳過了,完美地落到軟墊上高呼,與她天壤之彆。
付爽最後拿了一個三等獎回去,她把獎牌緊緊抓手裡像是在安慰自己,然後和自己的同學一起往回走。
後麵有談笑聲傳過來,付爽耳朵尖,沒過一會兒陸餘就跟了上來,身邊還有陳維砳和他的同學們。
陸餘手上是團體第一名的獎杯,還有證書。她低頭瞧了瞧,忙不迭地把那三等獎的獎牌塞進口袋。
陸餘似乎跟她很熟一樣,一來就搭在她肩上“付爽,你跳高成績不錯呀。”
嗯,止於160厘米。
付爽扭扭肩“你確定不是在嘲諷我?”
陸餘摸摸腦袋,覺得她這成績已經很好“你又不是專業的,能跳過155厘米已經夠好了。”
可付爽從小就不喜歡在熟人麵前丟臉,特彆是在她在意的人麵前。
到了女生宿舍門口,陸餘問她要不要晚上一塊吃飯。
付爽瞧了眼陳維砳,他自始至終都沒講過一句話,她便搖搖頭,拒絕了陸餘。
她和羅曼繼續往回走,羅曼拉了拉她“那個陸餘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付爽愣了愣“可能是吧,他沒有說過。”
“男生一般等感覺到了才會說。”羅曼想了想。
付爽想想自己,她感覺都這麼充沛了,卻打死都不會再說給任何一個人聽。
11
因為陶濤強迫她倆參加了跳高比賽,所以晚上他請她們吃飯。學校後街上的路邊攤,付爽和羅曼挑了一家燒烤店。
剛推門進去,又意外地瞧見了陸餘那幫人,陳維砳也在其中。
陸餘看見付爽,連忙招招手“你們彆點了,來一塊吃吧。”
陶濤性情直爽,愛交朋友,但他也不會占便宜,讓兩個女生先進去坐,他去了燒烤攤老板那兒又加了一百串。
陸餘身邊有空座,騰出來示意付爽坐,付爽還未走過去,就被羅曼推到了一個位置坐著。對麵是陳維砳,抬一眼就能望見他,他已經換了那套運動服。
陳維砳問羅曼“你喝什麼?”
羅曼撓撓脖子“冰紅茶。”
陳維砳點點頭,卻沒問付爽,就直接下了桌,回來後,手上還多了一瓶可樂,遞給了付爽。
“我不喝可樂。”她抬眼看他。
陳維砳還給她拿了根吸管,塞她手裡“不給喝酒。”
陸餘來勁“她想喝你就給她喝唄,管這麼嚴,又不是你女朋友!”
付爽握著吸管的手瞬間緊縮,又瞧了眼陳維砳。
陳維砳睨了眼不安分的陸餘“有你的事嗎?”
付爽心底有股抵觸,陳維砳越不想讓她乾嗎,她就越想乾嗎。可抵觸裡,她又想妥協,因為他管著她,至少從心裡來說她對他而言,是一個真實的存在,即便角色定位是妹妹。
付爽拉開易拉罐,把吸管插進去吸了一大口解渴。陶濤過來後,就成了這桌上的話癆,從體育聊到學校的奇聞異事。
付爽喝了兩罐可樂,途中憋尿,下桌去了廁所。燒烤店沒有廁所,所以從店裡出來後,她裹緊外套去了對麵的公廁。
這會兒夜已經深了,大部分人都在店裡吃飯,而街上的人在陸陸續續返程回校。
公廁壞了一盞燈,燈光一直撲朔迷離地閃著,付爽一個人在外等坑,出來一位後,她趕緊進去,想趁著裡麵有人在的時候趕快解決。
她剛進去,隔壁兩個人就衝水了。空氣越發寧靜,她速戰速決,拎上褲子的時候,她突然聽見一陣窸窣的叫聲,吱吱吱的。她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回頭望,嚇得煞白了臉,一顆心臟因為那隻巨大的老鼠驟然停頓,而後尖叫著慌忙去開門。
付爽一叫,那老鼠也嚇得半死。門開後,她和老鼠一起跑了出來,老鼠沒有跑走,在她的驚慌聲中停在腳尖前一動不動。
她猛地停住,往後倒退踩到了水,膝蓋又磕到了地上。她不敢跪著,趕緊站起身,與老鼠保持著最遠距離。
付爽從小到大最怕的除了鬼,還有老鼠這種尾巴細長的生物。付豪知道她怕鬼,小時候她跟在後頭鬨,他就經常扮鬼嚇她,屢試不爽。老鼠這東西,她在巷子裡見到都是閉著眼睛跳腳,希望能以尖叫聲嚇走它。
可這會兒,她卻保持著敵不動,我不動的態度。
那老鼠是付爽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她在這兒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剛動一步,那老鼠忽然轉了一圈身子,給她嚇得頓時停住,哭腔立馬蹦出口。
陳維砳也在隔壁剛上完廁所,聽到女廁那兒傳來了一聲尖叫後,越發覺得那聲音熟悉。出去後,女廁裡的聲音更加清晰,仿佛是帶著哭腔在求情。
付爽手裡拿著廁所的拖把,一直橫在她和老鼠之間,她哆哆嗦嗦地求它“我不打你,你也彆靠近我。”
她又邁了一步,老鼠原地轉了好幾圈,給她嚇得貼著瓷磚牆一動不動。她想起可以打電話給羅曼,可摸摸口袋,根本沒有帶手機。
付爽正想著要怎麼跟它結束戰鬥時,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正茫然地張望著女廁。
陳維砳定睛一瞧,就看到了付爽。
他還沒說話,付爽就像看到救星一樣“陳維砳,你把它帶走。”
陳維砳這時也看到那隻碩大的老鼠,他在門邊抄了一把掃帚進來揮向它,那老鼠又迅速一鑽,朝付爽那兒奔去,鑽到她腳底吱吱吱叫著。
付爽被嚇得臉上毫無血氣,見它躥過來,拖把一扔,趕緊閉著眼睛跳起來。
陳維砳扔了掃帚,衝過來拉著還杵在那兒的付爽。付爽閉著眼睛什麼也看不見,沉浸在這陣驚怕中。
陳維砳拉著她,半摟半抱地出了廁所,還順帶把廁所門關上了。
付爽一直低頭緊縮著身子,陳維砳能感受到她肩部劇烈的顫抖,立馬拍拍她“我把門關上了,它出不來了。”
付爽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眼角已經掛著淚珠,她趕緊抹乾淨。
“你膽兒不是挺大的?怎麼還怕老鼠?”陳維砳想起她剛才脆弱的模樣,從小到大沒見過幾次,小時候和付豪扮鬼嚇她也沒見她這樣過。
付爽的膽大可以用在彆處,比如鼓起勇氣親他一口,可再膽大的人都有自己害怕的東西。她心裡那麼喜歡他,即便是看著他和彆人戀愛,她都沒有難受到哭過。可剛才她身處那個恐懼的環境之下,她才發覺沒有一個人可以成為她心裡能保護她的存在,因為虛無縹緲,才會在那刻顯露自己的懼怕與不安。
她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望著陳維砳。他掛在臉上的淺淡笑容瞬間消散,望著她慘白的麵孔意識到,付爽是真的害怕了。
這刻的付爽還想起,陳維砳似乎沒有害怕的事和物,他在她眼裡永遠無所畏懼。
可被他光芒所覆蓋的付爽,多希望有一個人能夠成為她的無所畏懼,在每一個失措的時刻裡,她能光明正大地第一時間想起他。在這陣思想鬥爭裡,她似乎已經看清了自己的實力,像16米的標杆,她終究隻能止於那步。
有過希望,也被希望拉下水潭。
“我怕老鼠,從小就怕。我家那條巷子天黑了經常有老鼠躥出來,每次你都和我哥跑那麼快,壓根兒不管我,怎麼會知道我怕老鼠。陳維砳,謝謝你。”
她喉嚨發出的聲音有些嘶啞,壓製自己內心像洪水一樣暴發的情緒,多年來,第一次向陳維砳道謝。
陳維砳不知為何,覺得此刻的付爽將她與自己生生隔開了一座山的距離,而那句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的謝謝更讓他陷入迷惘。
付爽的膝蓋又摔了,這回走路時瘸著一條腿,她沒有回燒烤店拿手機,而是沿著一排排路燈的街道,落寞地朝校園的方向走去。
陳維砳這一晚上都心緒不寧,像是有一團棉絮撓著他,讓他左右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是付爽慘白的臉、通紅的眼睛。
他枕邊是手機,趁十二點前,他給付豪發了一條微信。
“付爽怕老鼠?”
付豪這會兒在打遊戲,等回血的工夫,咬了口漢堡撈手機,忽地一笑,想起那丫頭小時候見到老鼠就是“哥哥,哥哥”地叫救命。
“賊怕,在家裡看見老鼠恨不得能爬上房頂。”
陳維砳摸摸額發發愣,耳畔又回蕩起她說的那句謝謝,似乎正在迎接著立冬的到來。
12
立冬日,啦啦隊組織聚餐,付爽和周佳佳約好一塊去飯店吃飯。吃飯途中,黃然插了個話題,大致是說,年底前有一個校籃球錦標賽,讓大家做好準備。
黃然提前打了預防針,桌上有的叫苦不迭,有的卻很開心。付爽待隊裡一個多月,漸漸地都有了解,啦啦隊裡很多女生的男朋友都是籃球部的,恨不得天天黏一塊。
付爽和劉敏有好一陣沒見麵,聚完餐,周佳佳和彆的啦啦隊員回了南體,付爽則轉車去了南大找劉敏。
南大的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一進校門後,那兩排參天的法國梧桐樹。立冬之日,梧桐金黃,付爽腳踩落葉仰頭望去,寂寥的星空之下,她甚至覺得自己還處在一口黑井裡。
“小爽爽。”
付爽差點被這聲閃了脖子,趕緊抬頭朝劉敏望去,此人腳步飛快,迎麵撲進她懷裡,把她胸撞得疼死了。
“胸疼,胸疼。”
劉敏一陽指戳戳“肉彈兒似的。”
付爽白她一眼,兩人去了南大街後的一家清吧。
清吧不比酒吧熱鬨,所以進去時,隻有安靜的民謠歌手在台上彈吉他,付爽和劉敏找了一處角落,叫了清吧的新品熱啤酒和兩碟瓜子、蜜餞。
劉敏給她舀了一碗“來來來,喝酒養生兩不誤。”
付爽瞧著碗裡的大紅棗遲疑“這得是什麼味啊?”
“你嘗嘗就知道,我最近經常來喝。”
付爽抿了口,啤酒的味道依然很濃鬱,小麥香氣裡夾雜著淡淡的紅棗味,咽下肚後還能回味一股甘甜。
劉敏乾了一碗,挑著酸甜的烏梅吃著,時不時發出讚歎聲。
付爽就不像她,環視了一下周圍,音樂聲安靜地流淌,喝酒的人細細品酌,心煩時來這兒坐坐,還挺解壓。
劉敏知道付爽剛忙完學校的運動會,現在才緩過勁來,問她“你最近怎麼樣?”
付爽挑了顆烏梅含著,酸了一下後,滿口香甜“挺好啊。”
劉敏也算是付爽肚子裡的半條蛔蟲,搖搖手指“你少騙人了,你跟陳維砳怎麼樣了?”
付爽低頭喝了口酒,麵無表情“老樣子啊,他過他的生活,我過我的日子。”
劉敏有些摸不著頭腦,國慶那個精挑細選衣服,滿腔雄心壯誌的付爽哪兒去了?
“你忙活一陣改變造型,搞半天你跟我說,你啥進展也沒?”劉敏搖著頭。
付爽準備將喜歡陳維砳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裡,直到這件心事可以有機會昭告。可劉敏知道後,時不時發微信關心她和他的進展如何,比她還著急。
“你想讓我當小三?”
劉敏驚訝地張著嘴,捶了下桌子“我就說帥哥怎麼會有空窗期!”
付爽聽在耳裡,也漸漸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不屬於她的,她就算是許願,歲歲年年許同一個願,那人也不會屬於她。
“劉敏,如果他不喜歡我,我絕對不會告訴他我喜歡他。”付爽撐著下巴,望著碗裡自己的倒影。
“可是喜歡一個人不讓他知道,自己心裡不難受嗎?”
付爽抬頭望著她“可能我習慣了。”
劉敏撓撓腦袋,為這多情的朋友歎氣“你應該不是從高中開始喜歡上他的吧?”
追溯,再追溯,付爽點點頭“從我知道什麼是喜歡開始,那一天我腦子裡就有這種信號,是他。”
“付爽你這個人好可怕,單相思一個男人這麼久,換我早撂挑子了!”
付爽在那晚之前好像從未考慮過放棄,她還在心裡發誓,一定要讓陳維砳跟在她屁股後頭,嘗嘗她以前所經曆的滋味。
現在看來,由衷地覺得可笑,一個人不會對你產生感覺,無論你變得多對他胃口,多迎合他的眼光,你始終都吸引不了他,因為自始至終,你在他眼裡,隻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朋友妹妹。她多想改變在他心裡的位置,可終究隻能停在那兒,看著他和彆人走向她想抵達的那條路。
“劉敏,你不會懂的,我對他的感覺,就像是與生俱來彙在了我體內,我隻要一看見他就會覺得很開心,靠近他我可以樂一整天。我和他相處的時光很多,不過在這些時光中,他隻將我看作付豪的妹妹,我也接受。如果我不是付豪的妹妹,我可能連靠近他的機會都沒有。”付爽喝了口酒。
接著,她繼續說“我上初一時,他上初三,那會兒他就已經能吸引隔壁學校的女孩來看他打籃球。我那會兒臉皮真厚,就在第一排和那些女生明爭暗鬥,給陳維砳和付豪加油,就數我的聲音最大。付豪說我隻有這時候才像他妹,其實他蠢得可以,我隻不過是想給陳維砳加油。”
劉敏聽著苦澀又想笑,繼續耐心地聽她講。
“後來他上高中,我還留在原來的學校,每一天都在期盼趕快到初三,我要考去二中繼續看他打籃球。然後我如願以償考上了二中,進啦啦隊前的每一晚我都在家裡練劈叉,生怕老師覺得我不合格,不讓我加入。”
付爽每說一段,都能回想起以前的她,那個笨笨的、執著地喜歡陳維砳的付爽。
“我上高中之前,就知道他談戀愛了,不過他們很快就在我的祈禱下分了。上高中後,我以為我還有這種能力,其實就是騙自己而已。我看著他和校花談戀愛,每天但凡他空閒的時間,身邊必定有她的影子。陳維砳那時候高三,學校和三中有一場很重要的籃球比賽,林瑤那會兒為了他重新回啦啦隊排練。她站在最前方時,我望見過陳維砳看她的目光,那是我人生中覺得最黑暗的一刻。”
劉敏那時也在啦啦隊,學校很多女生喜歡陳維砳不假,可是劉敏想,不會有一個人像付爽這樣執著。
“從那一刻開始,我不敢在任何人麵前為陳維砳加油,因為我怕我萬一隱藏不住自己的情感,讓彆人或者林瑤知道了,那我以後隻能和陳維砳做陌生人。與其做陌生人,不如我收好這份情感繼續當他眼裡的妹妹。
“他和林瑤一起去南城上大學那天,我心裡真的難過了好久,原來他是這樣喜歡她。我以為自己的單相思可以就這樣結束了,可付豪有一天說漏嘴告訴我他和林瑤分手了,那天明明是陰天,我卻覺得窗外陽光普照,又有了希望。所以我努力學習,隻為了離他越來越近。”
付爽靜靜地傾吐埋藏在自己心裡已久的秘密,語氣像這陣寧靜的音樂一樣毫無起伏。
“我大概知道什麼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劉敏,陳維砳不會喜歡我,所以我做什麼都沒用。”
劉敏心裡苦澀,她身為付爽最好的朋友,三年也沒瞧出來什麼異樣,不知是付爽偽裝得太好,還是她自己遲鈍。如果她能早點知道,她一定想方設法開解付爽,免得付爽承受今天這樣的局麵,再次來到他身邊受打擊。
“付爽,忘了陳維砳吧。南體有那麼多帥哥,你還怕找不到一個取代陳維砳?你喜歡他這麼多年,就沒想過接受彆人的喜歡嗎?”劉敏真心坦言。
付爽說過,這種喜歡與生俱來彙在她體內,她想連根拔起,是需要時間和勇氣的。
“我不在意誰喜歡我。”付爽說實話。
劉敏扶額,想起高中那會兒班上好幾個男生都喜歡付爽,但她那會兒卻渾然不覺。
“付爽,青春不要用來等待,你該是時候談談戀愛了。”
女孩的青春短暫,可那樣的年華裡,付爽不後悔用來喜歡陳維砳。她可能太過於偏執,才導致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逐他。
她曾在心裡想過,哪怕他是兩座山,她也要拿下。可在這些袒露的心意之下,她漸漸明白,偏執的愛帶來不了任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