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順小吏!
京師南城右安門的甕城裡。
南城兵馬司的人,披甲持銳,把這裡圍得水泄不通。通往城外的城門被關上,通往宣南坊的城門裡,源源不斷地押進人來。
他們被喝令蹲在一起。開始時還有些緊張,慢慢地看到帶進來的都是熟人,全是南城街麵上的地痞混混,很快有兩三百人之眾,於是就心情放鬆了。
法不責眾,這是他們心裡最原始的想法。
他們交頭接耳,互相傳遞著消息。
“爺們,知道官府為什麼拿我們嗎?”
“聽說了,換了一任南城巡城禦史,還兼著順天府的通判。新官上任三把火,拿我們立威唄。”
“什麼立威,還不是把我們嚇唬一番,好多收些孝敬。”
“可不就是這個理。天底下當官的,都是一回事,都是奔著錢來的。”
說著說著,這些人的心情更加輕鬆。
“不知道新來的南城禦史紮不紮得起?”
“沒錯,孝敬不是那麼好拿的。南城,尤其是天橋這塊,通著多少達官貴人。他想在中間分一塊,不知道紮不紮得起!”
“那不是我們操心的事!我們隻管看戲。”
“就是,就是!”
不一會,押進來幾人,蹲了一地的混混紛紛起身,朝那邊作著揖。
“南爺!”“雄爺!”“貓爺!”
敬畏的叫聲連成了一片,就連暫署南城兵馬司千總,本職西山大營左六營千總錢富貴,高聲嗬斥,都壓不住這些俠肝義膽的混混們向自己的英雄致敬。
南城區三大混混頭子南霸天、雄把頭、老貓頭,也被一起帶到。
“蹲下!”一位軍漢嗬斥道。
南霸天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鼻子一哼,馬上有一個混混跪倒在地上。南霸天很霸氣地坐在那混混的背上,仰著頭,嘴裡哼著小曲。
軍漢勃然大怒,他跟同袍一樣,都是邊軍輪流入值西山大營,根本不認識什麼南霸天北霸地。看到有人在自己眼前這麼囂張,爆烈脾氣就上來了。
他可是真見過血,手裡有末邪人、瓦刺人和羅刹人的性命,這種隻敢在街麵上橫的混混,在他眼裡也就跟烏梁海草原上的牛羊,興安嶺林子裡的麅子一個鳥樣。
正當他拔出鋼刀,要上前去教訓一番南霸天,那位叫錢富貴的千總過來,按住了他的手,在他耳邊低聲了幾句,然後兩人就此離開。
“南爺威武!”
“南爺威蓋南城!”
那些混混們沒口子地奉承道。
南霸天臉上更加得意,一臉的倨傲,仿佛他坐的不是人背肉墩,而是金鑾寶殿上的龍椅。
雄把頭、老貓頭也有模有樣地分彆在小混混的後背上坐下。
混混們被押進來五六百人,他們分彆圍成三個圈,圈心分彆是南霸天、雄把頭、老貓頭。
“南爺,這新來的南城禦史是個什麼章程?”有混混頭目小聲地問道。
“屁的個章程。一個地方升上來的雜佐官,胥吏出身,急著立功,便把主意打到了爺們的頭上。”南霸天啐了一口,不屑地說道。
“胥吏出身的雜佐官?南爺,這樣的人物,怕是心黑手毒啊。”
看來這人對官場上的規矩懂得些。
“心黑手毒又怎麼了?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這裡是京師,天子腳下,屁大的官,到了這裡隻有磕頭的份。”南霸天豪氣衝天地說道。
“他硬紮,能硬得過京裡的這些老爺們?府上隨便來位管事大爺,就能嚇得這狗屁禦史屁滾尿流!”
雄把頭一邊抽著煙鍋子,一邊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