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亮賜正七品知縣銜,任諸州宣撫使司經曆;趙應星賜七品知縣銜,任辰州府推官;楊金水賜正七品知縣銜,任豫章藩司經曆司都事。吳雪村賜六品銜,任江州府通判。
岑毓祥賜正八品銜,任宣撫使司照磨;唐峻來賜正八品銜,任辰州府經曆。
其餘景從雲加昭勇將軍,授保靖鎮參將,署理總兵事;姚錦堂加武德將軍,授辰州府守備;羅人傑加忠顯校尉,授荊楚都司經曆;王審綦加忠武校尉,授荊楚都司經曆,皆歸在荊楚撫台中營聽用。
皇上很大方,一串的加銜和官帽流水介地賞下來,就連附在軍功保案後麵的潘士元,還有跟著楚勇過來的岑家族人,也被賜了個鄉兵把總、主簿典史之類的官職。
接下來是任命。
於廣道任豫章布政使;李尉任豫章按察使;魏國顯任洪州知府,兼署豫章糧台。
魏國顯和李尉的軍功封賞,押解樂王等要犯進京後就有了,級彆都提上去了,現在是正式任職。
皆大歡喜。
眾人喜氣洋洋互相恭喜一番,然後以王雲和展壽延為核心,按照官階高低,依次排序,浩浩蕩蕩向洪州城最大的酒樓,滕王閣走去。
於廣道滿臉笑容,和氣地應著眾人的恭維。他的目光時不時地在王雲和岑國璋身上打轉。
看著他們師徒意氣風發的樣子,於廣道想起那天恩師把自己約到春熏樓,在貴賓間談得那席話。
“沈柏霖案結案了,查出主謀是尚一闐。皇上給老尚一個麵子,暗示他在處置完樂王等逆賊後,主動提出辭呈。”
沈平安滿是老人斑的臉,看不出任何的波動。
於廣道心裡舒了一口氣,可是恩師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讓他跳了起來。
“皇上詢問豫章藩司人選時,我舉薦了你。”
於廣道強壓著心頭的不滿,不解地問道“恩師,這是為何?”
“老尚辭閣後,戶部馬部堂、禮部鄭部堂也會上書乞骸致仕。”
沈平安的話像一串悶雷在於廣道頭上炸開,他聲音微微顫抖地問道“恩師,皇上這是要一鼓作氣?”
“是的,一鼓作氣。”
“那新的閣老何時禦門公推?”
按照從前朝沿襲下來的規矩,閣老出缺時,當在禦門大朝會中三品以上京官們公推人選。
“禦門公推?我《大順律》,或者太祖太宗皇帝定下的《大誥製》裡,哪條規定閣老必須禦門公推?”
“恩師,這可是從前朝沿襲下來的舊例啊。”於廣道心裡更驚了。
“舊例。當初前盛朝設立內閣,隻是皇上的谘政秘書,受皇命入值閣房,參預機務,後來才日漸權重,成為宰輔。前朝泰昌皇帝年間,內閣人選紛爭不休,於是乾脆搞了禦門公推。你數數,有內閣以來,有幾位是真正禦門公推的?先皇愛麵子,處處講仁治,幾任內閣都是禦門公推,大家都習以為常了。可是今上不見得非要這麼學啊。”
於廣道好容易消化了讓他心裡掀起驚濤駭浪的消息,小心翼翼地問道“恩師,那皇上屬意誰?”
“皇上跟我通了氣,準備讓洪中貫加太子少傅、中和殿大學士,領禮部尚書;覃北鬥加太子少保、東閣大學士,領戶部尚書。”
覃北鬥是預料之中的人選。這洪中貫,真的出人意料,異軍突起啊!
說完後,沈平安意味深長地看著於廣道說道“你屁股底下的位置,也有人惦記上了。所以我舉薦你出任豫章藩台,先避一避再說。”
於廣道終於明白恩師的苦心,站起身來,彎腰長揖。
沈平安坦然受他一禮,然後說道“現在豫章明麵上是皇上近臣新貴執掌,實際上想辦實事,離不開王昱明師徒的支持。我舉薦你去豫章,還有一層意思就是讓你與王門一脈,搞好關係。”
於廣道靜靜地聽著恩師的教誨。
“內閣我已然是孤家寡人,皇上拿我做招牌。再過一兩年,他的近臣們曆練得差不多了,可以補入中樞。我也到了七十歲。《禮記》有雲,‘大夫七十而致仕’,也該乞骸歸鄉了。朝中士林中流砥柱,大致也就剩下王門一脈和南城學派。”
“如果三年前,就算我再不喜南城學派,我也會讓你跟他們拉近關係,保住我們一脈的傳續。但是現在,還是王門一脈靠得住。”
“還請恩師指點迷津?”
“以前王門一脈出了名的隻會做學問和實事,最不會做官,所以各個才華橫溢,材優乾濟,偏偏仕途個個蹉跎。可是這一兩年你看”
於廣道被恩師點撥,心裡細細一想,猛地一驚,然後小心地答道“恩師,學生記住了,知道該如何做了。”
“好好用心做。潮起潮落,這世上的事,誰說得清楚呢?隻要保住有用之身,總有再次一飛衝天的機會。你現在是我們一脈的主心骨,一定要忍得耐得等得!”
帶著恩師的殷切交待,於廣道來到了豫章。
從富口縣開始,他一直在默默地觀察,所見所聞,驗證了恩師的敏銳和老到。豫章核心地區,江州、洪州、吉春、撫昌等府縣,王門一脈,確切的說,應該是王雲和岑國璋的影響力,幾乎無處不在。
他心裡也有了定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