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淮北、嶺東、直隸四處運河管理局已經成立,分彆設立在江都、淮安、臨清、津沽三城。分彆下轄十九、二十一、二十七和二十四個管所。按照昱明公的奏章說法,叫做獨立核算,自負盈虧。在確保運河通暢的同時,靠收費養活自己。以後漕運衙門隻是維持巡邏治安、巡察監督。”
覃北鬥笑著接了一句,“按照岑益之的說法,這叫蹴鞠場上,不能即當球員又當裁判員。”
幾位閣老輕笑了幾聲。
洪中貫繼續說道“三十萬漕丁組成了恒通、順通、永豐、德光四家轉運社,分彆負責江浙、江淮、嶺東河陰、直隸遼東的轉運事宜。四家還聯手,相互對接,貨物直接跨省聯運。貨主自需付一筆費用,轉運社保運保到,還有太安保險社確保貨物完好無損。”
覃北鬥又笑著說道“這一聽就知道岑益之的手筆,他這腦袋瓜子,真不是怎麼想的。真要是讓他去做商賈,怕是又一個陶朱公。”
“我倒不希望他做陶朱公。”汪中島這時接了一句,“三十萬漕丁,大多數被四家轉運社吸收了,可是還有數萬人,受拜香、天道等妖教唆使,四處鬨事。岑益之分兵守住碭山、蔡州等出入河陰的關隘,然後四處清剿。”
“截止到上一份奏章,已經在徐州梁家寨和離符集、邳州貓兒莊和下狗寨、宿遷沙家集、泗州馬家興集和鄭莊連破亂民妖教,斬首兩千四百人,俘四萬一千人,被驅去疏通運河河道。這份軍功,要是放在往年,少不得又是一份大功。隻是”
說到這裡,汪中島笑著連連搖頭,“相比豫章、黔中、淮東等軍功,這份軍功算不得什麼。我們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都波瀾不驚。”
幾位閣老又笑了。
覃北鬥微眯著眼睛看了看他們,趁著空隙開口了。
“話是這樣說,隻是玩笑話。朝廷真不能有功不賞吧,那會讓天下人寒心。岑益之還好說,封個爵位,授個藩台,也差不多了。昱明公怎麼辦?爵位好說,由皇上定奪。官職怎麼安排?他已經是兵部尚書,左都禦史。”
說到這裡,覃北鬥掃了一眼眾人,淡淡地說道“按照目前的進展看,漕丁和鹽政已經見了眉目,逐步走上正規。丈量土地和官紳一體納稅的事,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說到這裡,覃北鬥忍不住感歎,昱明公加岑益之這對師徒,真的太好使了。
他倆在江淮一坐,說改鹽政就改鹽政,就動漕運就動漕運,不服的都被打服了,其餘的瑟瑟發抖,不敢多一個字。挾此餘威,撫院下令在江淮推動半途而廢的土地丈量和官紳一體納稅,硬是沒人敢吱聲。
往日裡上躥下跳,門生故舊到處串聯,把都察院、內閣鬨得雞犬不寧的江淮官紳世家們,全都老實。
誰都怕啊!誰都知道岑老虎斷案如神!哪位官紳世家屁股底下沒點屎沫沫?真把人家惹急了,派人把案卷一調,用心一查,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夠脆生啊!
去找名士大儒來說好話,可名氣再大的名士大儒,在昱明公麵前,都得老實摟著。人家的文章道德、功勳政績,深得天下孚望。要是被他老人家罵一句偽君子、無恥小人,還不得立即身敗名裂!
按下心底的思緒,覃北鬥繼續說道“估計到下半年,這些事都可以收尾了。到時候,昱明公怎麼安置?總得給天下一個說法吧。”
最後一句話,就像一口銅罄,在眾人的心猛地敲響,把每個人的思緒震得嗡嗡作響,浮躁難寧。
是啊,昱明公如何安置?這位在地方奔走數年,立下赫赫功勳,總得讓人家在京裡歇息一會,尊崇榮養。
地主的牛馬騾子,也得有歇口氣的時候。何況人家是名譽天下的宗師重臣。
既然進京了,總得給個職位吧,而且給低了還會被朝野非議。
昱明公不比陳如海,給個部堂官職就能打發。憑借他的資曆和功勳,直接做首輔也沒人多非議,還會稱頌皇上不拘一格用人才。
可是內閣裡哪一位願意把屁股底下的位子讓出來?
覃北鬥把內閣眾人最不願意麵對的問題,直白地擺在眾人麵前。這次,沒有哪位閣老能夠沉得住氣。因為昱明公有資格也有能力換下在座的任何一位。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孟和在門外叫道“沈老先生,洪老先生,皇上請兩位進宮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