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隋黎檀對錢富貴的“愛憎分明”,有了幾分好感。覺得這人雖然不行正道,但性情率真,值得交往。
陸成繁已經恢複正常,繼續用話捧著錢富貴。
“我們的錢兄弟,其它的不好說,對於賺錢這一塊,拿捏得是死死的。”
錢富貴被撓了癢處,嘿嘿一笑,“這是天賦。不瞞兩位,哪裡有銀子,不管隔多遠,我都能聞到味。”
陸成繁哈哈一笑,“此話不假。當初宣撫司在東南一敗塗地,旁人還在驚慌失措時,他卻看到了先機,下血本給到周吉祥,謀了個不起眼的津沽鎮總兵官兼京畿海防巡檢使。等到旦餘琦的大軍占了江都,封了長江,斷了漕運,京畿直隸、遼東陰山等地的糧草物資,都要靠海運。”
“於是乎,錢老兄這份原本是苦差事的官職,一下子灼手可熱。多少海船從他眼皮底子下,雁過拔毛,怎麼也要分些油水。還有許多走私的船隻,都要從他防區過,少不得要孝敬。真是羨煞無數人啊!”
聽陸成繁說完,隋黎檀也被驚呆了。這廝想必也是絕頂聰慧之人,隻是這份才智沒有用在正道上。
錢富貴先是被奉承得嘿嘿直笑,等陸成繁說他賺了不少時,變得忿忿然。
“兩位不要以為我賺得多!名義上過我手的金山銀海,最後還是流去了各位貴人手裡,我就是幫他們收錢的稅吏。尤其是那個沒卵子的周吉祥。謀這個官職時,送了五萬兩銀子。後來聽說我發了大財,隔三差五地派人來提醒我,不要忘記周公公的恩典。大半年時間,從老子這裡刮走了十幾萬兩銀子!”
隋黎檀聽著錢富貴尖著嗓子學那些內侍說話的聲音和語氣,心裡不知是該笑還是哭。
當時東南已經爛成一鍋粥,可是如周吉祥之類的權貴們,不想著亡羊補牢,力挽狂瀾,而是繼續一心撲在撈錢大業上。
什麼山河破碎,生靈塗炭,都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的眼裡,隻有錢和權。周吉祥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代表皇上批紅,何等重要顯赫的人物,居然是這樣的德性。
或許,正如陸叔所言,這樣的大順朝不亡都沒天理!
隋黎檀恍惚一陣子,沒有聽到陸成繁和錢富貴切切私語,商議機要事情的前部分,隻聽到後半部分。
“這麼大的責任,我怎麼擔得起,不行不行!”錢富貴的頭搖得隻看到殘影了。
“錢兄,我這是在救你的命啊!”
陸成繁的一句話立即讓錢富貴停止搖動,他略一沉思,覺得非常有道理。
他久在京營禁軍中,知道京畿直隸的水陸兩師,除了宣大鎮戎軍和西山那兩個營頭還有戰鬥力之外,其餘的都是差不多的貨色。
沒有最爛,隻有更爛。
“那我有什麼好處?”
聽錢富貴提好處,陸成繁不由笑了,笑得十分開心,知道事情已經成了。
“好處?錢兄,津沽鎮轄區裡有十六個倉庫,裡麵裝滿了如山的貨物。有的不值錢,有的卻值老鼻子錢。”
陸成繁的聲音越說越低,“萬一事急,錢兄放上一把火,把倉庫燒成白地。到時候朝廷和世人誰知道這倉庫裡,值錢的東西是一起被燒了,還是被錢兄提前讓心腹們悄悄搬走藏起來了?”
錢富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就像草原上的餓狼看到了肥美的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