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樓,由一位男子領著,繞了大半個圈,從旁邊的一處樓梯悄悄下來,在巷子裡走了半刻鐘,鑽進一家茶館裡。左右看了看,進了一間靜室裡。
蘇澹在裡麵等候多時了。
“胡兄,看你的臉色,忿忿然有諸多不平啊。今天遇到不順心的事了?”蘇澹起身給胡之榮泡茶,笑嗬嗬地問道。
“遇到蒼蠅了。”胡之榮把剛才在內閣值房與王書辦的糟心事,簡略地說了一遍。
“徐達賢此人,以前最善於偽裝,明心、明智、明德,騙過了大行皇帝,也騙過了天下人。隻是東南一事,他先是對宣撫司坐視不管,有失守臣本分。後來賊軍逼近,棄城而逃,於是原形畢露。乾脆破罐子破摔,顧不上來臉麵了。”
蘇澹淡淡地說道。
胡之榮一拍手道“澹然先生一語中的。”
說完後,他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頭湊向蘇澹方向,脖子伸得老長。
“那邊傳來旨意,準備在下月初四扶大行皇帝梓宮回京。”
“駐蹕誰負責?”
“當然是展駙馬掌纛,不過具體的事情,應該是前軍都督僉事王廣陵王將軍負責。”
“駐蹕護駕的事,不應該是金吾衛杜鳳池杜都使負責嗎?”
胡之榮嘻然一笑,“世人都知道老杜跟岑益之和你們的關係。如此微妙之際,怎麼敢用他?洪中貫和覃北鬥直接聯手,把他支去了皇陵。”
蘇澹目光一閃,端起茶杯,不經意地問道“那這位王將軍是誰點的將?”
“是皇後親自點的將。覃北鬥第一個跳出來讚同。聽說他跟王廣陵有著拐著彎的親戚關係,當初老王能成為前軍都督僉事,覃北鬥出了不少力。洪中貫還在猶豫,任公推薦了陶會通陶將軍,他連忙應了王廣陵這邊。”
胡之榮這一年的閣老沒有白做,在灤平城內閣裡埋了不少釘子。
“你說他們會走哪裡?”
“肯定是從鎮羅關入關,走密雲、順義。那條路又大又直,既能直入京城,又能走大行皇帝的梓宮。那副棺槨,又大又沉,得用六十四個人抬,一個時辰換一班。路不寬,還真擺不開。”
蘇澹沉吟了一會,“如果走那條路,密雲就是他們必歇的地方了。”
說到這裡,他瞟了胡之榮一眼,“胡兄,到時候該你表現了。”
“澹然先生哦,就算為自己出口惡氣,這事我義不容辭。隻是我名義上是閣老,實際就是個通政使,說話不管用。不要說京營的兵,五城兵馬司的人馬,都不一定聽我的號令。”
胡之榮訴著苦說道。
“如果加上這個呢?”蘇澹從袖子裡取出一份黃綢緞封皮折子,遞給了胡之榮。
胡之榮打開一看,一雙眼睛猛然一亮,血色湧上臉頰,狠狠地說道“有了它,老子豁出命去,也要把事情給辦了!”
蘇澹天高雲淡地說道“胡兄,可要想好了。這船一旦上去了,想下來可不好辦。”
胡之榮眯著眼睛,透出難得一見的精明之色,“澹然先生,我知道自己的底色。恩師尚公一倒,就變成無根浮萍。加上才乾也就這樣子。要不是中了任公的法眼,又暗中幫岑益之辦了幾回事,也輪不到我入閣。”
“洪中貫還以為老子舔他的屁溝!放他奶奶的清秋大屁!恩師尚公,就是被他跟覃北鬥暗中聯手,才落得如此下場。我當孫子拍他的馬屁,就是要想法接近他,替恩師報仇!現在機會來了,我也不吝嗇這條小命!”
蘇澹淡淡一笑,心裡清楚得很,要不是看到大局已定,胡之榮也不會如此慷慨激昂地表態。
“我知道,這件事明盟不好出麵,那就讓我出頭好了,就當是我納的投名狀!”
蘇澹撫掌道“好!我等就靜候胡兄的大義之舉。”說完,把那份黃綢緞封皮的折子收了回來。
“這東西等那天再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