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回首時,終不負流芳!
消息送到了賢妃的永和宮,這次試著送進東宮的人,是丞相府嫡女——盛流芳。
盛流芳在宮宴上的表現可圈可點,盛亦歡那天也見了,當時她還在心裡暗想難為在庵堂清修十載,竟煉成了清新脫俗的人物,比起來上回見到的盛流珠,無論是樣貌還是才情,都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等人真到了跟前,盛亦歡又多了幾分好感“舉止恭謙,我見猶憐,也難怪家族對你寄予厚望,特意讓我再向太子舉薦。”
聽聞此言,盛流芳知道,此時身邊的這些人,都是姑母的親信,她也索性直言“娘娘早年入宮,鮮得歸家團圓,如今家族興盛,也是您舍己成全。家裡一切都好,娘娘放心勿念,隻當我來陪您說說話,聽聽您的教誨吧。”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盛亦歡差點落下淚來。
早些年見過盛流珠,那丫頭進到永和宮裡頭就一臉羨慕“姑母錦衣玉食,光彩照人,您是盛家最有福的人,我們都引以為傲。”她覺得皇宮裡是好地方,言語間半帶恭維和客套,可宮牆裡的孤獨寂寞和勾心鬥角,又有誰看得到?
母親和兄弟更不用說,好不容易見上一麵,總是把事情攢在一起安排。囑咐最多的無非是“娘娘保重身體,好好侍奉皇上”,似是反複地提醒她,相較於皇帝的恩寵,自己的情緒根本不那麼重要。
而眼前的盛流芳,是盛家第一個顧及到自己感受的人,似乎隻有她懂得,賢妃的名頭下也是一個向往溫暖快樂的普通人,自己為了家族利益,已經舍棄了太多太多。
“哪裡有什麼教誨,你才貌出眾,放輕鬆些就成了。咱們一會兒先往坤寧宮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盛亦歡對盛流芳說,“這個時辰,約莫著太子也會在呢。”
到了坤寧宮的正門口,盛流芳莫名湧起壓抑,上次赴宴隻是在這裡行了拜禮,如今自己真的要走進去,還帶著取悅彆人的目的。
盛亦歡察覺到了盛流芳的遲疑,隻當她膽怯“不用緊張,隻要恭敬些,就不會失禮。”
坤寧宮裡,君璟乾很早就到來請安。公主君瑤有些奇怪,向皇後郝禧問道“母後,他往日說不上幾句話就急著去玩,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喝完了兩盞茶,人還是穩穩的。”
郝禧嗔怪“什麼他啊他的,雖然是你弟弟,但也是當今太子。”說罷瞄了君璟乾一眼,“今天倒是穩當,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緣故。”
還不等君璟乾回話,隨侍的小太監一路小跑進來“啟稟太子爺,果然來了,人就在門口。”
郝禧不悅“什麼來了?什麼門口?真是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小太監連忙跪倒“皇後娘娘息怒,是太子爺有吩咐,若是盛府嫡女來了,一定要趕緊來報。”
“來個女眷有什麼好報的?”郝禧隻恨君璟乾不爭氣,“你呀,從不記著用功讀書,光惦記些有的沒的。”
“母後,這個不一樣,真的。”君璟乾得知盛流芳來了後有些小興奮,“盛家這個嫡女很有意思,人一點也不悶。”
君瑤不自覺撇了撇嘴“沒出息。”
正說著話,婢女接引了盛亦歡進入坤寧宮“賢妃娘娘特來向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看起來很是隨和“你貴為四妃之首,其實也不必非按著規矩日日請安。”
盛亦歡帶著盛流芳端正地行禮“臣妾深受皇後娘娘照拂,更加應該恪守禮儀。”
讓賢妃免禮後,君璟乾站到了盛流芳身前“終於舍得露麵了?差點以為你不來。快彆跪著了,趕緊起來。”
見盛流芳仍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並沒有站起,皇後這才滿意“起來吧,賜座。”
盛亦歡看得出,君璟乾很期待盛流芳進宮,畢竟宮宴一散東宮就親傳了賞賜,這足以說明盛流芳入了太子的眼。可是自己這侄女反應卻淡淡的,著實有些難辦。
“太子殿下命人傳賞,小女子受之有愧,惶恐不安。今日特來謝恩,多謝太子殿下慷慨。”盛流芳陳述完就站回了盛亦歡身後,再不多言。
君璟乾不覺尷尬“算不上慷慨,本來還擔心賞的東西你不喜歡。既然進宮一趟,不如就在這邊用膳,到時候本王打開庫房,裡邊的東西隨你挑選,還有……”
“璟乾!”郝禧頭疼開了,“賢妃難得見到家裡人,正該留些時間,讓她們好好說說體己話。你是不是該去溫書了?要謹記你父皇的教導,不可懈怠。”
盛亦歡聽了,連忙起身告辭。君璟乾有些不舍“這就要走?”
郝禧咳了兩聲,君璟乾這才作罷。
待二人退出,君瑤對著太子數落“你都入主東宮了,怎麼還跟沒見過女人似的?就算你自己不在意,也彆讓我們跟著你跌身價。”
“這有什麼的?你是不知道,這個盛流芳不似一般的閨閣女子,能作溫良賢淑,也有率真可愛。”君璟乾跟君瑤頂了起來。
自己的兒子雖貪玩了一點,但也不至於是個女人就喜歡,眼下最有用的武將世家之女,有的他見了一次就懶得再看。
“你宮宴之前就見過那盛家的?”郝禧猜測道。
“也是那天,在遊園裡偶遇的。她當時不知道我的身份,聊了兩句就跑開了。”君璟乾答道。
“切,哪來的那麼多偶遇呀,像她們這種女孩心眼最多,心機深的,你都看不出來。”君瑤咂嘴。
“反正在你心中,隻有自己是最完美的,除了你君瑤,寶月就再沒有出色的女孩!”君璟乾直接拂袖而去。
“母後,你看他!”君瑤氣得跺腳。
郝禧也不明白,都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君瑤性格火爆強勢,打心眼裡頭不喜歡自己的胞弟,而君璟乾仁有餘而威不足,唯獨對自己的親姐姐毫不客氣。
“本就隻小你一歲,又是太子的身份,瑤兒,你以後也彆嗆著他,親姐弟間,彆那麼多計較。你看你父皇,對長青宮那樣厚待,還不是因為兒時就要好,始終顧念著往日的情分。”皇後郝禧隻能這樣勸著。
“以後能指望他?算了吧,還不如靠我自己。”君瑤翻了個白眼。
回到永和宮,盛亦歡單獨跟盛流芳聊了一陣兒“太子是有些脾氣,有時也會發火,但他本性寬仁,就算是奴才犯了錯,也沒有取人性命的狠心。方才我瞧著他待你與眾不同,想來是格外喜歡,皇後娘娘也會考慮的,說不準能達成所願。”
“嗯。”盛流芳低下了頭。她感覺自己像是一件貨品,雖被挑中了,也沒有歡喜可言。
盛亦歡微歎一聲“流芳,你可有想過以後?宮裡的富貴都可是浮在冰麵上的,經常風雲變幻,你……有準備嗎?”
“我……我不知道。祖母和父親常說已給我鋪好了路,我照著走就是了。”盛流芳有點落寞,“他們並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也不曾讓我準備什麼。”
“你……可能需要一點時間,我會跟他們說,這段時間先緩緩。”盛亦歡突然有點心疼眼前的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