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傭殺手的事情,鄭通交給了心腹統領李吉,擔心不夠穩妥,還另撥派給他了十幾號府兵。
李吉本就是匪寇出身,若不是當年鄭通有意將他收為己用,他現在仍舊是身陷囹圄。對李吉來說,召集些心狠手辣的人並非難事,隻要不涉及官府中人,後續處理起來也相對容易。
匪養官,官護匪,利益勾連,時有交集。李吉找上了原來的人馬,告訴他們有一票大的要乾,讓各人好生準備。
隻因陽水鎮幾乎是座空城,不好喬裝藏匿,李吉和匪寇兩隊人馬隻好定在山中集結商議。
如今的匪首率眾早早到達了約定的位置,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李吉就位。
底下的嘍囉有點不滿意“老大,既是讓咱們辦事,卻不肯老實交底,隻說讓在這裡乾等,其餘的一概不提。這都過了約定的時間,彆說是人,連個鳥都沒看到。這李吉當了官後乾事就跟鬨著玩一樣,未免也太不把兄弟們當回事了。”
“行了行了,我煩著呢,”匪首百無聊賴地晃動著膀子,“人家李吉現在是官爺,怎麼說也得擺擺譜。要不是怕他這個狗屁統領日後找麻煩,爺爺我才懶得搭理。橫豎是看在銀子的份上,多等他一刻也不妨事。”
過了一會兒,附近響起了瑣碎的腳步聲。李吉雖是一身尋常打扮,卻全身沾滿了泥土,最好笑的是他額頭上還鼓著一個大包,看起來很是滑稽。
“呦,李爺,您這是……”匪首不由得問了一句。
“你還敢提?”李吉一把揪過匪首的領子,“選在哪裡彙合不行,偏偏約到我不熟悉的山裡。不知道那些該死的獵戶會設陷阱嗎?害得本大爺差點把命丟在獵坑裡!”
李吉當官後很少進山,府兵們一到林子裡也不辨東西,十幾個人腿都快跑斷了,好不容易才摸準方位。不料李吉又一不小心踩進了捕獸的陷阱,害得他扭傷了腳、又磕破了頭,這才晚到了一會兒。
山匪們都忍不住嬉笑,壓低了聲音對李吉指指點點,打從心裡頭瞧不起這些隻會耀武揚威的兵丁。
匪首也是強忍著笑意“李爺,鎮子上人都快死絕了,咱們貿然出現,實在是太過紮眼。我就是想著山頭能做掩護,方便籌謀大計,不成想您現在轎子坐久了,鑽不得林子。”
李吉聽得出匪首話裡的擠兌,心中不悅。他鬆開了匪首,心裡暗恨笑吧,儘管嘲笑吧,且看你們能狂妄多久。通爺可是早有交代,等你們取了君璟承的性命,我們便以剿匪的名頭將你們全都殺了,一個活口都不留!
匪首可不知道李吉心裡的盤算,他打聽道“李統領,這次要解決的是什麼人呐?您好歹示下,兄弟們就圖個心裡有數。”
李吉微微一笑“不過是兩個護衛,以前在京中有些過節。已有可靠的消息傳來,這次他們也染了疫病,你們隻管潛入疫所北邊的房舍,裡頭的人一個也彆放走。”
“原來就是兩隻病貓啊,”匪首放了心,“李統領,您看這定錢……”
李吉不耐煩地甩過去幾張銀票“老規矩,先付一半,事成之後再結剩餘的五百兩。隻要把人解決掉,該給的定不會少你。”
見匪首仔細查看銀票上的微雕和押印,李吉頓時撂了臉子“又不是第一回找你們做事,我李吉出麵你還懷疑?”
匪首早已查驗完畢,連忙把銀票收進懷裡,嘴上仍是要恭維兩句“習慣了而已,誰不知道李統領是響當當的人物,不信誰也不能信不過您呀。”
彎月懶洋洋地掛在天幕,還扯了層薄雲當麵紗,讓本就不亮的夜,顯得更加陰暗。
匪首確定了李吉所說的房間,悄悄地戳破窗紙,再伸進去空心管,慢慢地吹入了迷煙。
耐心地等待了一陣兒,匪首才向身後招了招手。七八個身穿夜行衣的大漢迅速上前,用刀挑開門閂,聽裡邊沒有動靜,便猜人已經被迷翻。
長刀、板斧、狼牙棍,各人拿的都是趁手的兵器。
一夥匪徒摸黑進了君璟承的房間,見床上被子裡鼓鼓的,便卯足了勁,狠狠地刺了下去。
不同於兵器到肉的觸感,被子裡頭軟綿綿的。匪首一把掀開,見是兩隻枕頭,頓時驚慌失措道“不好,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