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江性子跳脫,自幼便貓憎狗嫌。朝堂之中派係林立,文武之臣往來不密,不過年幼孩童卻是不講究這些。吳江的姑母,是宮中的吳娘子。我們都時常入宮,一來二去便玩在一塊兒了。”
“紅英一身傲骨,馬將軍一連生了七個女兒,並無一子。馬紅英自認不輸任何兒郎,她想要有朝一日能替父親掛帥出征!”
韓時宴沒有說自己,卻是看向了顧甚微。
“顧親事兒時可能有過這些狂思?”
顧甚微一愣,她沒有想到韓時宴會主動說這些,一時之間竟是有些發懵。
交淺言深,對方先掏了心窩子,她不挖塊肝總覺得對不住“禮尚往來”這四個字。
“哦,大約是成為天下第一。拳打華山,腳踢蜀山,一人一劍一江湖!”
顧甚微說著,想著她的“狂言”似乎沒有韓時宴的高尚,有些被比下去了,又補充道,“路見不平拔劍就刺。”
如果不是母親去世,如果不是飛雀案……
她應該會在現在這個年紀告彆父母,離開顧家,去奔赴那個她向往已久的江湖。
她走遍許多地方,吃許多甜滋滋的美味,打好多好多架,然後偷偷地跑去茶館,一邊聽說書人說她的俠氣故事,一邊給父母親寫書信,吹牛三萬字!
等到阿弟長大,若是他也想做個遊俠,她便回家陪在父母身邊,跟著他們去韓春樓吃茶點,大半夜的排在萬家饅頭鋪子跟前買第一籠饅頭。
然後在梨花樹下給阿爹阿娘念弟弟寄出來的吹牛三萬字的書信!
顧甚微此前從未細想過這些,她總覺得還來得及的。
到後來,就沒有想這些的資格了。
如今韓時宴突然問起,這些念頭就像是春日的柳樹枝丫一般瘋長了起來,塞滿了她整個腦袋,雀躍著想要從每一絲縫隙裡歡湧出來。
韓時宴看著眼前的顧甚微,在這一刻,她的臉明顯變得生動了許多。
倒是像其他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一樣,整個人都眉飛色舞起來!
“年紀再小一點的時候,我想的大約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將顧家的那些家規給改了去。怎麼說呢?不是用劍給劃花了,是改動幾個字,便意思截然不同,然後他們不好意思,就隻能將那家規給撤了。”
韓時宴認真地聽著,聽到這裡好奇地問道,“為什麼不改呢?以你的身手要改幾個字很容易!”
顧甚微瞬間垮了臉,她幽幽地看向了韓時宴。
“我的身手能改,但是我那時候的文采不能……”
韓時宴輕輕地笑了起來,“若換做是我,有這個文采,卻是沒有這個身手。”
顧甚微聽著舒服,覺得韓時宴都沒有那麼麵目可憎起來。
萬家饅頭鋪子前已經排了一些人,顧甚微跟在隊尾吸了吸鼻子,那熱氣騰騰的香氣讓人口舌生津,等買了饅頭再去旁邊的羊羹鋪子裡喝上兩碗熱騰騰的羊湯,那是神仙來了都不換的。
“今日我請客,彆同我客氣!畢竟我先前吃了你的栗子。”
韓時宴笑了笑,在懷中掏了掏,掏出了一包梅乾來,“永安橋往東走五十步,有一個特彆不起眼的乾果鋪子。他家的杏乾特彆酸,但是梅乾卻很甜。不如試試?”
顧甚微狐疑地瞧了他一眼,“我怎麼覺得,你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