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通路貨色,則會送回集體廢品店,最終被送到京城廢品回收公司。
王大奎收書,李愛國看書,如此一來,形成了一套完美的循環,也花不了多少錢。
李愛國再不用去圖書館借書,節省了不少時間。
屋內。
李愛國正看得起勁,門外響起清脆的敲門聲。
放下書本,打開門。
看著站在門外的王婷婷,李愛國稍稍有些愣神。
“李司機你忘記了嗎幫我修改新聞稿的事兒”王婷婷笑著提醒道。
“還真給忘記了。”
李愛國不好意思的笑笑,把王婷婷讓進屋內。
順便隱晦的觀察這姑娘。
雖然長相一般,倒也算得上清秀,並且說起話來柔柔的,性格應該很好。
“你家裡拾掇還真是不錯。”王婷婷挎著帆布包在屋內轉了一圈。
屋內家具一應俱全,還有收音機,電視機,牆角刷了衛生裙子,就算是區領導家裡,也不過如此了。
“都是朋友幫著拾掇的。你家要是裝修房子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個靠譜的施工隊。”
李愛國幫她倒了茶水,端上來。
“那倒是不用”王婷婷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岔開了話題。
李愛國也沒多問,從她手裡接過新聞稿,攤在台燈下,仔細研究起來。
“王乾事,你這篇稿子寫得很不錯呀,條理清晰、層次分明,沒有錯彆字和語法錯誤。”
李愛國有些驚訝。
倒不是他小看這年月的宣傳乾事。
而是這些同誌大部分是初中、高中文化知識,並沒有寫文章方麵的功力。
“我是平日裡特彆喜歡讀書,原本是能考上大學的”
“原來是高級知識分子,難怪了。”李愛國讚歎一句。
李愛國曾聽王主任講過王婷婷的事兒。
這姑娘是她叔叔家的閨女,家庭條件一般也就算了,關鍵她還是撿來的。
當初王婷婷的學習成績在京城能夠排到前麵,考慮到家庭條件確實困難。
哥哥馬上要結婚了,而養父和養母身體又比較差,所以才會放棄讀大學,參加了工作。
要不然,她現在也許已經坐在京城大學文學係的教室內了。
人啊,跟那些野獸差不多,也是一種環境動物。
有時候即使有能力,受限於環境,也隻能選擇退讓。
兩世為人的李愛國見多了這種事情,早習以為常了。
並沒有為王婷婷特彆感到惋惜。
在這個年月,是金子總會發光的這句話,並不僅僅是一句雞湯。
“這篇新聞稿當做一般的稿件,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但是你要想投稿到大報社,還得再精修一遍。”
李愛國指著稿件說道“新聞稿除了關注時事熱點、報道相關事件、滿足讀者的信息需求外,最重要的是要宣傳上麵的政策、弘揚社會正氣。
你看這裡的報道,你寫得有些不到位”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王婷婷聽得眼睛逐漸亮起來了。
李愛國隻不過在裡麵添加了幾個詞語,整篇報道的檔次頓時提高了一大截。
筆尖在稿紙上寫寫畫畫,王婷婷認真修改起來。
陽光灑落進來,屋內充斥著光亮,頗有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突然。
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秦淮茹,你擱愛國家門口乾什麼呢”
“啊,劉大娘,我”
秦淮茹正在透過門縫往裡麵偷看,被劉大娘嚇到了,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
後麵是高門檻,腳跟絆在門檻上,秦淮茹一個踉蹌,撞開了門,摔在了屋內。
她也顧不得疼,從地上滋溜一下站起身,拍打著灰塵。
“愛國兄弟,你擱家呢,我家棒梗的棉褲破了。
天越來越冷了,小孩子哪裡受得住凍啊,我就想著來借你家的縫紉機。”
李愛國笑笑“棉褲呢”
“啊”秦淮茹兩手空空,當時就鬨了個大紅臉。
她支支吾吾的說道“忘在家裡了,我回去拿。”
說完,她拔腿就跑,一眨眼就不見了身影。
這一去,肯定不會再回來了。
“這狐媚精,肯定是看你家來了姑娘客人,想著來抓把柄的。”
劉大娘平日裡是和和氣氣的一個老太太,從不跟大院裡的住戶紅臉,唯獨對秦淮茹沒好感。
當初秦淮茹離開李家的時候,劉大娘就去堵過賈家的門。
“大娘,你咋學得跟聾老太太似的。”
“啥,我聽不到啊,最近我耳朵有點聾。愛國,你們在看書呢”
劉大娘並沒有離開,反而扶著門框走進了屋內。
李愛國見劉大娘的眼睛滋溜溜的亂轉,時不時往王婷婷身上打量。
清楚她的擔心。
指著王婷婷做了介紹“大娘,這位是王婷婷同誌,咱們區委的宣傳乾事。”
“是王領導啊。愛國,你們忙,我還得回去給雨水做飯。”
劉大娘鬆口氣,轉過身離開。
在臨走的時候,她還特意將門打開,讓外麵的陽光照進來。
“有些人啊,就是不操好心。愛國家來的區領導,你們誰敢在背後嚼耳根子,我就喊王公安把你們抓起來。”
窗戶前人影晃動,不時傳來一陣椅子落地的聲音,隨之而來的痛苦呻吟聲。
好家夥,不知不覺竟然安裝了這麼多攝像機。
李愛國本來以為劉大娘是耍小孩脾氣,現在算是明白了。
薑還是老的辣啊
王婷婷也意識到了這點,紅著臉說道“李司機對不起,是我疏忽了,給你添麻煩了。”
“害,嘴巴長在彆人身上,還不興人家說了。”
李愛國沒有理會那些人,又將兩個要點給王婷婷講了一遍。
“這樣修改後,文章就差不多了,不過你想要登到大報社裡,最後有編輯幫你推薦。”
“我就是試試”
王婷婷這姑娘好端端的一個姑娘,無論是說話還是動作,都讓李愛國想到一種動物兔子。
太膽小了,有個風吹草動就驚慌失措。
作為養女,她在王家的日子應該不好過。
“那行,我也不留你吃飯了。”
眼見到了中午,李愛國大搖大擺的將王婷婷送出了大雜院。
此時秦淮茹已經蹲在中院的水池旁搓洗起了衣服。
看到兩人肩並肩走出去,小聲嘟囔道“陳雪茹不在家,李愛國又招惹了姑娘回來。”
一大媽提醒道“淮茹,彆亂嚼舌根子,剛才劉大娘說了,這姑娘是區委的領導。你還想惹麻煩”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秦淮茹癟癟嘴。
聞言,一大媽苦笑搖頭。
滿嘴的醋味。
這小媳婦兒還是沒有忘記以前的事情啊。
出了四合院,李愛國跟王婷婷揮了揮手送她離開,正準備回屋。
王大奎抱著一大堆書走了過來。
看著王婷婷的背影,他疑惑道“愛國兄弟,那姑娘好像是區委的王乾事”
“確實是區委王乾事。”
李愛國隨口回答。
接過書,隨便翻了翻。
這些書大部分都是連環畫,王大奎這次還真是用心了。
即使連環畫兌換的積分比較少。
但是一本連環畫上的字數,可能隻有一本書的二十分之一。
從生產效率方麵計算,還是比較劃算的。
王大奎收回目光,裝作無意的問道“王乾事來乾什麼”
“幫忙修改文章的事兒,王婷婷寫了一篇跟救災有關的新聞稿”
李愛國話說一半,突然抬起頭看向王大奎,瞪大眼“你小子對王乾事有想法”
“嗨,你彆瞎說。”
王大奎平日裡咋咋呼呼的。
但此刻,他的臉上卻泛起了一抹難得的羞澀。
他的雙頰微微泛紅,讓李愛國想起了這季節香山的楓葉。
眼神中爍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王大奎撓撓頭“上次咱們集體廢品店去區委辦理手續,找不著領導的辦公室,是王婷婷同誌幫忙帶的路。
人家姑娘挺好的,還幫我修改了申請書,要不然事情也不會辦得那麼順利。”
“這姑娘確實是挺好的。”李愛國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
其實仔細想想,王大奎跟王婷婷倒是挺般配的。
王大奎出身差了一點。
但是現在是集體廢品店的經理,也算是年輕有為了。
並且他隻是中專沒有畢業,文化水平一點都不低。
王婷婷是撿來的姑娘,在家裡不受待見,要是成了家,日子估計會好過不少。
當然了,這種事兒得兩人你情我願。
李愛國見王大奎尷尬,裝做沒有看出來。
跟他閒聊幾句廢品店的事情後,便回了四合院。
王大奎回到廢品店後,衝著張二炮吼道“二炮,把那三本古書都拿出來俺也要學文化了。”
“啥古書啊”張二炮瞪大眼,感覺大奎吃錯藥了。
“金瓶梅詞話、新鐫繡像批評金瓶梅、張竹坡批評第一奇書金瓶梅”
王大奎扯著嗓子喊道。
這三本書,是他的珍藏,沒有舍得送給李愛國。
這次要好好的學習文化知識了。
爭取有朝一日,能夠幫助王婷婷修改文章。
下午。
李愛國剛換好工裝,閻解成就敲開了門。
“愛國哥,咱們出發吧。從京城到魏莊足有五六十地,還要經過嶺東山,山路難走,咱彆摸了黑。”
“你是不是準備換糧票”
李愛國挎著帆布包,出了門突然問道。
閻解成愣了下,連忙笑道“就十多斤全國糧票,我本來不打算麻煩的,你也知道我爹的性子,非要說全國糧票裡麵有油,咱們也拿不出來,還不如換給彆人。”
得,還真是事事都想著算計。
換糧票屬於雙贏,李愛國也沒有在意,帶著閻解成來到了機務段。
此時站場上已經聽著一輛嘎斯卡車。
開車的司機是卡車運輸班的張鐵牛。
人如其名,小夥子長得結結實實的,膚色發黑,留著寸短頭,看上去就像是一頭小蠻牛。
李愛國曾跟他一塊喝過酒,算是有過一麵之緣。
“鐵牛,今天是你的班兒”
“是啊,跑了半個月,本來打算休息兩天的,見是您老哥的活兒,咱再怎麼著也得接下來。”張鐵牛也是個老司機了,嘴口一流。
其實機務段運輸隊的卡車司機也是有裡程任務的。
每個月跑夠裡程,就能拿到獎金。
當然了,每次任務的條件不同、路況不同、環境不同,任務折換的裡程也不同。
像這次要經過一段山路,就屬於是比較難的任務,換算的裡程也比較高。
“那就麻煩你了。”
李愛國拉開車門上了車坐在了副駕駛,閻解成則站在車鬥裡。
其實這年月的嘎斯卡車前排能坐三個人。
隻是坐在司機樓裡,那些大姑娘和小媳婦兒們就看不到了。
純純錦衣夜行啊。
這該死的虛榮心李愛國搖下車窗,點上根煙愜意的抽起來。
張鐵牛撅著屁股搖動卡車,卻沒有上車。
反而圍著卡車轉悠了一圈,這才拉開車門坐在了駕駛位上。
看到李愛國麵帶詫異,張鐵牛一邊挎上檔,一邊笑著解釋。
“行車前需要圍著卡車轉一圈,這是我們卡車隊的規矩,好像是機務段派出裡的同誌發明的。”
“最開始我們都沒在意,覺得這純屬於脫褲子放屁多一道手續。”
“上個月,車隊的老張正躺在車下麵擺弄避震器,一個學徒司機突然啟動了卡車,那老張嚇得哭爹喊娘的。”
“自此之後,這項規定才成為了鐵規。”
李愛國“”
他好像又被白嫖了。
還特麼連名字也沒留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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