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李愛國結婚的時候,劉清泉送了大禮,正好趁這個機會把人情還回去。
“那女孩父母都是咱們機務段裡麵的職工,她現在在乘務組當乘務員。”
劉清泉的兒子是隔壁司機組的司爐工,正準備考副司機。
現在兒媳婦兒是乘務員
果然,鐵道職工結婚還是喜歡找鐵道職工當對象。
李愛國已經預料到了,劉清泉的孫子將來也會把青春揮灑在烏黑的鐵軌上。
這也許就是鐵道人的三代人薪火相傳。
正是有了他們的努力,鐵道大事業才能發揚光大。
正閒扯拉呱,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響聲。
“出事了?”李愛國雖不清楚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下意識的按照規章製度一把刹住了火車。
劉清泉此時已經驚得合不攏嘴巴了,嗓子裡擠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聲音。
驚惶中,他眼珠向下,恐懼地看著李愛國。
“火車.飛了”
“火車能飛?”
李愛國覺得劉清泉眼花了,快步衝到側窗口,往外瞧去,他的震撼不比劉清泉少,甚至感到很荒唐。
陰霾的天空下,遠處的一條鐵道線上,一輛火車飛速衝向鐵道線儘頭的阻擋。
阻擋是水泥鑄成,有很小的弧度,火車車頭在撞擊到阻擋後,竟然沿著阻擋一躍而起,就像是俠盜飛車一樣,呼嘯著飛了起來。
火車頭帶著兩節車皮衝上了天空中,飛翔了一段距離後,掉入了遠處的水塘裡。
火車上被撞得稀碎的零件從空中墜落,跟下了鐵雨一樣,落在了池塘裡。
水花四濺,火車爐膛接觸到水麵迸發出一陣陣劇烈的白色煙霧。
平靜的池塘表麵咕嘟嘟冒泡,扭曲變形的龐大車頭連帶著兩節烏黑的車皮逐漸往下沉去。
這是隻有在動作電影中才能看得到大場麵。
這時候,青龍橋站的扳道員也發現出事了,跑到池塘邊後,立刻扯著嗓子大聲呼救。
小站的平靜被急促的喊聲打破了。
七八個職工從站裡麵跑出來,圍在了池塘旁邊。
但是很顯然他們對落水的列車束手無策,隻能看著車頭一點點的往下麵沉去。
“火車頭裡肯定有人,救人!黃婧,我命令你暫時代替我擔任正司機!”李愛國心中一跳,立刻站起身來。
黃婧下意識的坐在了位置上接替李愛國的工作。
副司機劉清泉有些為難:“愛國,咱們的任務是把乘客送到目的地.現在要是參與救援的話,肯定會耽誤時間。”
“老劉啊,甭說了,這是我的決定,要是段裡麵怪罪下來,我會向段裡麵做檢討。”
時間緊迫,李愛國沒工夫解釋,直接打斷了劉清泉的話。
“老鄭,開門。”
司爐工老鄭看到列車落水早有迫不及待了。
沒等李愛國走到側門,他已經拉開了門,拎著鏟子躥了出去。
劉清泉看著兩人的背影,生氣得跺了跺腳:“這可是年底啊,關係到咱們能不能拿到先機包乘組稱號,你們有沒有一點集體榮譽感害.”
劉清泉咬了咬牙,扭頭朝著黃婧說了一句:“黃婧,你現在是正司機啊!”,說完,也跟著兩人跑了下去。
一邊跑,一邊喊道:“你們等等我啊。”
火車落水的事情並不常見,掉進魚塘裡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
人在遇到從來沒有見過的事情時,總會顯得軟弱無力,驚慌失措。
等李愛國趕到池塘旁的時候,青龍橋站的那些職工們還是束手無策。
站長陳興著急得嘴巴上直冒煙。
“這咋辦呢,咋辦呢.”
到不能怪陳興應對能力差,而是青龍橋站本身就是個小站,又不涉及客運業務,一年到頭也不會發生一件意外。
結果直接來個大的。
火車飛了,還跳進了水裡。
那可是價值十幾萬的火車啊,是寶貴的國家財產。
任誰都得腦瓜子嗡嗡作響。
那些職工們更不用說了。
這裡是專門用來安置職工家屬的,他們大部分是臨時工,壓根沒有接受過特彆的培訓。
“先救人!”
一道威嚴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眾人這才驚醒過來。
“對對對,裡麵還有三個人呢,咱們先把人救上來。”
當時就有四五個職工脫掉衣服,冒著嚴寒跳進了池塘裡麵.
讓李愛國沒想到的是,剛才還拖拖拉拉的劉清泉,竟然搶在了那些職工的前麵。
寒風凜冽,身穿羊皮襖和虎皮四件套,李愛國都感到有些冷。
光著身子跳進池塘裡的劉清泉皮膚很快被凍得鐵青。
他如同魚兒一樣,一個猛子紮下去,朝著火車遊過去。
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雪花。
火車從車窗已經變形,劉清泉拉了幾下沒能拉起來。
寒風肆虐,劉清泉抄起腰間的檢修錘,一把扒拉著側門車窗,一手用錘子重重敲擊車窗。
嗯,就算是脫光了,還不忘記帶著檢修錘,劉副司機好評。
哐哐哐.幾錘子下去,車窗被敲得稀碎,跟上來的那些車站職工們紛紛上前幫忙,幾人清理出一個入口。
劉清泉看著烏黑的窗口,聽到裡麵傳來慘叫聲,咬了咬牙,正想鑽進去。
“老劉,還是我來吧。”
劉清泉扭過頭,看到不知何時李愛國已經遊到了他身後。
大冬天的,那成塊的肌肉上被凍得鮮紅鮮紅的。
“李司機,我在河邊長大,還拿過咱們段裡的職工遊泳冠軍,遊泳技術比你好。”劉清泉拉住李愛國的胳膊。
“這裡麵跟山洞一樣,比的不是遊泳技術了,而是敏捷和力氣。我比你年輕,還是我來吧。”
李愛國甩開劉清泉的胳膊,攀著車窗口鑽了進去。
劉清泉看著他的背影,想說一句“李司機,小心點”,又覺得自己有些婆婆媽媽的了,隻能閉上嘴巴,讓那些職工們在外麵準備救人。
這也是李愛國第一次進入被灌滿水的火車頭裡,感覺有點類似於深入涉水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