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了身汗。”
休息片刻,陳雪茹緩過來後,長吐了口氣。
她小臉兒上還掛著淺淺的紅暈,雙眼水汪汪,清徹明亮,格外好看。
李愛國笑了笑,輕蹭著她的臉蛋兒,柔聲道:
“這段時間,裁縫鋪那邊還好吧?”
陳雪茹點點頭道:“還好吧,自從二哥回來後,爹的精神頭也好了不少。”
“我記得二哥好像沒有收音機,剛得的兩張收音機票,你拿一張送過去。”
李愛國緩緩退出,輕吐了口氣,轉身去拿了根煙點上。
陳雪茹扯過毛巾,彎腰低頭搞衛生,
“二哥的性子跟大嫂不一樣,收音機票太貴重了,他估計不會收。”
“上次我送給他二斤白麵,他都沒收。”
“明兒我試試看吧。”
“差不多了,能把枕頭取出來了。”
說著話陳雪茹抬了抬屁股,李愛國伸手將枕頭拉了出來,放在了旁邊的箱子上。
這枕頭現在是專用的了,自然不能再當真枕頭用。
兩人閒聊一陣子。
李愛國講了研究所的事兒,陳雪茹則講了除四工作。
閒扯了將近二十分鐘,這才洗了個澡,然後相擁而睡。
翌日清晨,陳雪茹一大早起床做早飯。
李愛國跟往常一樣端著搪瓷盆子去中院洗漱。
一進月牙門。
就看到賈張氏跟向日葵一樣,一隻手舉著木板子,一隻手舉高高,迎著太陽轉圈圈。
旁邊的老婆子和小媳婦兒們都一副憋不住笑的樣子。
三大媽是個耿直人,走上前問道:“賈家大嫂,你跳大神呢?”
“誰跳大神了?你全家才跳大神了?”
賈張氏當然不能把話題扯到粘老鼠板子上,現在大院裡的孩子們已經給她取了個外號,叫做大白老鼠。
她眼睛一轉說道:“我這是迎接太陽的光輝!”
“??”
三大媽一腦門子問號。
賈張氏挺起胸膛,一邊轉圈一邊說道:“祖國是太陽,我是小花,當然要接受太陽的嗬護了。”
“.”
三大媽看看賈張氏那水桶般的腰肢,徹底沉默了。
許大茂陰陽怪氣道:“就你還是小花?我看啊是豬籠草吧豬籠草知道嗎,專門捉害蟲的。”
“對對對,我是豬籠草,專門除四!”賈張氏感覺得了誇獎,慌忙不迭的點頭。
許大茂:“.”
三大媽:“.”
圍觀的老婆子和小媳婦兒們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李愛國笑著搖了搖頭,洗漱了之後,剛回到屋裡麵,拿起了筷子。
三大爺找來了。
他神秘兮兮的把李愛國喊到了門外,搓了搓手,一雙小眼睛眨麼眨麼:“愛國,聽說你得了兩張收音機票。
你家有電視機,又有收音機,用不著這玩意。要不我幫你賣了,現在黑市上每張收音機票值三十塊錢。”
“三大爺,你忘記上次被抓起來的事兒了?”李愛國斜睨三大爺。
三大爺尷尬的笑笑:“哪能每次都那麼倒黴”
得,這老同誌還是沒吸取教訓啊!
李愛國直截了當的說道:“這兩張收音機票都有用處,還真不能均給你。”
“是嗎.那就當我沒來過。”三大爺很鬱悶的走了。
李愛國確實沒忽悠三大爺,一張收音機票讓陳雪茹送給陳行乙,另一張準備拿給劉大娘。
前陣子,劉天全從戈壁灘那邊打來信件。
表示他聽說京城現在流行收音機,所以打來了一筆錢,準備讓李愛國幫劉大娘買一台。
劉天全是個講究人,收音機原價一百六,黑市收音機票價四十塊,他寄來了兩百塊錢。
李愛國一直忙著工作,沒工夫去黑市,現在有了收音機票,正好能省下來四十塊錢。
吃了早飯。
李愛國騎著自行車來到京城百貨公司,找到白高個,拿出錢和收音機票。
“今年正好我的員工折扣還沒用,這二十塊錢你收回去。”
白高個接過錢數了一遍,從裡麵數出二十塊還給李愛國。
“那這次就騙你了。”
李愛國也沒客氣。
“咱們誰跟誰啊,再說了,每年我媳婦兒去東北走親戚,還不都是托你買的宿營車票嗎。”
白高個說著話,轉身進到了百貨公司內。
每到年底火車票非常緊張,往往會出現一票難求的局麵,宿營車因為是臥鋪,更是被乘務員們加價售賣。
有時候一張票能加兩塊錢。
白高個每次托李愛國買的票,都比彆人便宜一大截。
李愛國是個講究人,從沒跟白高個提起這茬。
白高個是從媳婦兒那裡知道了這事兒,正想著該如何回報過去,這次正好遇到機會。
收音機還是大牌子――東方紅。
劉大娘和何雨水看著擺在桌子上的收音機,就跟欣賞稀奇玩意一樣。
“愛國,這是哪來的?”劉大娘皺著眉頭說道。
李愛國笑笑:“大娘,這是天全哥給我寄了錢,托我買的,你看,這是天全哥給我的信。”
李愛國把信件交給何雨水,何雨水看了看信件,小腦袋頻頻點頭。
“確實是大哥寄了錢。”
劉大娘的臉色才算是好看一點。
“這孩子整天風裡來雨裡去的,掙錢多難啊,我這個老婆子一把年紀,要什麼收音機。這不是糟踐錢嗎?”
嘴上埋怨著,劉大娘臉上的褶子卻抻平了。
“錢還有多的,你看,這裡是五十塊錢。”李愛國把剩餘的錢交給劉大娘。
劉大娘擺擺手:“這是你跑腿的錢。”
李愛國道:“跑一次腿就能掙五十塊錢?我這是金腿啊。你先拿著,等天全哥回來,你給他就是了。”
劉大娘這才接過錢。
李愛國急著去上班,教會了兩人如何使用收音機,便騎著自行車朝著鐵道研究所駛去。
劉大娘和何雨水就像是得了新奇的玩具一樣,打開了收音機。
悠揚的歌聲從收音機裡傳了出來,很快吸引了不少老婆子小媳婦兒。
三大爺正在挨家挨戶收廢品,湊過來問道:“劉嫂子,你買了收音機呀。”
“是啊,我大兒子寄來了錢,愛國幫我買的。你看看這收音機咋樣”
三大爺接過收音機端詳片刻,目光閃爍:“這是東方紅收音機啊,收音機裡最貴的那種,百貨商店賣一百六,外加一張收音機票,至少得兩百塊錢。”
劉大娘聞言皺起了眉頭。
“愛國這小子又在忽悠我!”
賈張氏舉著木板,興奮的跑過來說道:“是不是李愛國黑你的錢了?你放心,我幫你要回來!”
總算是逮到了機會,賈張氏如何能放過。
劉大娘看了她一眼說道:“不是黑錢,是少收錢了,整整少收了五十塊錢!”
賈張氏的臉色瞬間漲紅。
“李愛國這孫賊真是個傻子,人家給多了錢,你不知道藏起來嗎?”
許大茂:“.”
三大爺:“.”
劉大娘:“.”
他們都用詫異的目光盯著賈張氏。
那目光跟利劍一般。
賈張氏被盯得難受,眼睛一轉,邁步走到大院中間,迎著太陽轉起了圈圈。
那笨拙的動作,像是一隻努力想要飛翔卻被體重束縛的大肥豬。
收音機內傳來了電影《祖國的花朵》的主題曲。
【我們是祖國的花朵陽光下儘情唱著歌
看我們幸福的生活像花兒五彩的顏色
我們是祖國的花朵請你要好好の搖?
劉大娘:“.”
何雨水:“.”
三大爺:“.”
住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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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賈張氏開心跳舞的時候,李愛國也來到了鐵道研究所的實驗室大門前。
剛拐過拐角,李愛國就看到宗先鋒在跟一個身穿布拉吉的女孩子說著什麼。
等靠近後,才發現那女孩子赫然是留學生達莎。
先看到李愛國的是宗先鋒,他尷尬地對視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達莎這時候也看到了李愛國,白皙的小臉瞬間通紅了起來。
“愛國哥,您過來了。”
達莎到底是性格粗獷的老毛子,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
“我今兒過來,是有點學習上的事情,想讓宗先鋒同學幫忙的。”
李愛國道:“先鋒,要不要我給你放一天假?”
宗先鋒的表現比達莎就要差一些了,這會臉色漲紅說不出一句話,最後撓了撓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不用了,達莎同學就是詢問學分的問題,你可能也知道,咱們這裡的學分跟老毛子那邊不一樣。”
這個時候,達莎接著說道:“愛國哥,我還要上課,就先回去了。”
說完,她轉過身朝著公交站牌跑去。
李愛國推著自行車朝著研究所裡走去。
宗先鋒看了看達莎的背影,又扭過頭朝著李愛國追過去。
等追上了,尷尬的解釋道:“愛國哥,達莎真是詢問學分的事兒”
這該死的青春吆!
李愛國倒是不懷疑這事兒。
畢竟這年月男女同學能在一塊商量事兒,就算是突破男女大防了。
他並不反對宗先鋒和達莎在一塊,不過該提醒的還是得提醒。
“先鋒,達莎是外國的留學生,身份比較敏感,你要有什麼想法,需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我,我真沒想法”宗先鋒的嘴很硬。
李愛國也沒繼續說下去,把話題扯回正事兒上。
“我給你的圖紙,你看了嗎?”
“看過了,比我自己設計的電蒼蠅器要好很多,特彆是您還想到了安全問題,以及如何處理蒼蠅屍體的問題。”
“今天咱們把它做出來,怎麼樣?”
“那太好了!”
宗先鋒也是個直男,聽說要生產電蒼蠅器瞬間將一切都拋之腦後。
京城鐵道研究所目前是國內最大的鐵道研究部門,並且還背靠鐵道部這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