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既然荒涼!
青將軍早年娶妻娶的晚,又過了幾年才有這麼一個女兒,如今的青將軍早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齡,四四方方的國字臉,不苟言笑,常年統領眾多士兵,讓他比起在京中身居高位的人更不怒自威。
下巴的續著胡須也不知道多久沒打理,亂糟糟的,神色疲憊,衣袍邊角上還有不知道在哪裡濺到的泥土。
禮孜臨有點想哭,身體是有記憶的,這完全是身體的自然反應,青菱月離開邊關後,直到死前,都沒有再見過在她心裡頂天立地的父親,在最後的那段日子裡,再苦,青菱月都堅持著想要活下去,可是最後卻在知道父親死去的消息後含恨碰柱而亡,可想而知父親在她心裡的地位。
青將軍的麵容比青菱月記憶中的蒼老,青菱月記憶裡麵的父親,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依舊震懾北方蠻夷不敢跨入大段朝的王土一步,父親的眼神永遠從容不迫,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產生緊迫感。
而現在,青將軍老了,臉上多添了皺紋,頭上多了白發,心裡多了疲憊。
禮孜臨忍了忍,把眼淚給忍回去,微笑著開口“父親,您坐。”說著,給青將軍倒茶。
青將軍接到青雨的信才連夜趕回京城的,軍中的事情交給了心腹,天知道他收到青雨的信是有多震怒,就連剛剛進房間之前,他都已經準備好要好好的嗬斥這個不聽話的女兒,可是,看見女兒紅了眼眶的時候,他滿腔的怒火就這麼熄了。
青菱月三歲的時候就被帶去了邊關,邊關跟京城不一樣,就算青將軍是最高統帥,青菱月的生活也不會比在京城生活得更舒適,更何況青將軍是一個不會搞特殊的人。
初到邊關的青菱月很不適應,衣食住行都跟以前沒法比,她要什麼都沒有,她大哭大鬨,吵著要回家,因為這個,青將軍把她打了一頓,那是青將軍第一次打她,也是唯一一次打她,看見平時對她慈愛的父親那麼揍她,她嚇懵了,之後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跟父親親近。
但是自那以後,不管是練功有多辛苦多累,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害怕到發抖,青菱月都再沒哭過。
所以,在看到禮孜臨紅了眼眶,差點淌下淚來,青將軍才會那麼震動,女兒的堅強和韌性沒有人比他清楚,青將軍哪裡知道,在他眼裡隻是分彆了一年多,但是在青菱月的心中,經曆過的還有生死離彆。
“父親是接到青雨姑姑信了吧!”
不提起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青將軍的臉色就難看起來,把茶杯放在一邊“你還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現在就跟我回家。”
“父親,女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停頓後話鋒一轉,“而且,京城不是才是我們的家嗎?我在這裡出生,父親你在這裡長大,我們的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為什麼是我們要走。”
是啊,為什麼他們要背井離鄉呢,真的是那麼熱愛邊關的生活嗎?喜歡那動不動萬千生命在錚錚鐵蹄下消逝的生活嗎?血液、紛爭、一個個失去生命的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人、破碎的身體、親人絕望的哭聲、馬革裹屍的悲涼,有人會喜歡這些嗎?
“保家衛國,是青家的責任。”
禮孜臨的話,刺在了青將軍的心窩,在戰場上殺伐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青將軍嘴唇居然有點哆嗦。
青將軍從小到整個少年時期都是在京城度過的,從軍後,展露領兵的才華後,領兵打仗也是家常便飯,但是那個時候他頭上有爺爺和父親頂著,也時常回京,再後來青家在軍中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在爺爺的安排下娶了門不當戶不對的妻子,成親十年都沒有孩子,為什麼呢?因為青家不能有孩子,青家不能有後。
磕磕碰碰到了三十多,爺爺年紀大了,閉了眼,緊接著父親在戰爭中戰死。
護送父親的靈柩回京,一次醉酒後,將軍夫人懷了青菱月,後來在邊關接到將軍夫人秘密信,告訴他懷了孩子,那時候他有喜悅有憂心,他想過很多種以後要怎麼辦,卻從來沒想過不要這個意外的孩子,暗中多少人秘密保護,才讓她平平安安的降生下來,整個孕期的擔驚受怕,他的妻子生下女兒後身體就一直體弱,三年後就撒手人寰了。
曾經他多少次站在城牆上回身看京城的方向,就想著,要是再被逼迫,就打回去好了,他們青家不欠段家的,是段家欠了他青家的,可是當看著城內他要打回京,首先得踏過的是一座座他拚命守護的百姓和城池,他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保家衛國是青家的責任。
他妥協了,他帶著他的孩子來到邊關,一呆就是十幾年,京中青家的人都一並帶走了,遠離朝廷政治中心,他以為,這已經足夠表現出了他的不爭之心,就算皇上想要除掉他,他的女兒一個女孩子家不應該被連累,可是收到女兒那封似是而非的信後,他才明天他想的太簡單了,或者說,他把他們想的太仁慈了。
“父親,這個責任青家已經扛了太久,青家現在已經扛不動了,您能護我到幾時呢?”
“我會想辦法護佑你一世,你跟我回去。”青將軍不會是禮孜臨幾句話就說動的,不過禮孜臨也沒想過憑借這幾句話就是說動青將軍,她隻是用一句話,挑動青將軍心裡的弦罷了。
“我不回去,父親,你要我一輩子待在邊關嗎?以前我們一家甘心待在邊關,可是,他們不該再來招惹我們,放棄兵權他們也不會放過青家的,隻有我們死了他們才會放心。”
“啪。”青將軍反手一巴掌扇在禮孜臨臉上,力道之大讓禮孜臨側了頭,青將軍沒說話,看著略顯激動的女兒,眼睛裡麵波濤洶湧,他的內心並不平靜,他沒辦法,他沒辦法護佑青菱月一世,如果放棄軍權有用的話,他早就放棄軍權了,可是,給狼送食物的人最終也會變成狼的獵物,他早就知道,所以這麼多年,他把京中的軍權交了出去,但是邊關的確絲毫沒有放手,他心裡很明白,等他那天兵權不在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
“父親,我隻不想父親勞碌一生沒有好結果,我想堂堂正正的活著,我不想,哪天死的不明不白。”禮孜臨保持側著頭的姿勢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