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遭了什麼罪,被折磨成這樣?”
似乎是感覺到了風變小了,又好像是感知到身邊有人,披頭散發躺靠在衙差懷裡的那人有了微弱的動靜。
他費勁的張開眼,嘴唇動了動,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衙差立刻低下頭,湊過去聽。
“鄴城,方,方…”話還沒說完,他一偏頭,就昏死過去。
伸手探了探對方鼻息,確認對方還活著,衙差看向牽馬的同僚,問道“他說什麼,鄴城方什麼的,是不是要找方家?”
“你問我?我又沒聽見!”他牽著馬,目光看向旁處,還悠閒的吹了聲口哨。
抱著人的衙差眼珠一轉,露出得意的表情,“那我把這個人送去方府,你先守在這裡。”
沒等同伴反應,他已經一溜煙,抱著人就跑開了。
“你…!”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消失在了街道儘頭。
嘴角抽動,一臉不爽,又注意到自己手中的韁繩,他也眼前一亮,“要不,我去送馬?不行,得等老孫回來以後再去。”
將韁繩係在城門旁邊,他繼續搓手跺腳躲在門後,時不時的伸頭看看街道儘頭,想看看有沒有同伴的身影,可對方離開以後,也隻是過去了一盞茶的時間罷了。
等待的時間度日如年的煎熬,他忍不住叫嘴裡叫罵了兩句發泄發泄。
等他靜下心來的時候,又隱約聽見外麵傳來馬蹄聲和喘息聲。
從城門後門再次伸出頭,一匹棕黑色健壯的高大馬兒已經到了眼前。
衙差不自覺地伸手摸向腰間的武器,警惕的抬眼看向馬背。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冰冷棕色眸子,整張臉有些蒼白,嘴唇是淡淡的粉色,若非對方看上去精神狀態不錯,而且沒有看見裸露皮膚上有傷痕,他都以為這人和剛才那個人一樣。
想到方才那人,他心裡立刻警覺,腰間武器已經抽出,是一柄明晃晃的刀,這雪大到封山封路封河的程度,並不適合遠行,突然一先一後來了兩人,不免讓他心中多想。
“什麼人?”他壯著膽子厲喝一聲,聲音洪亮,在城門的門洞裡蕩起陣陣回音,他也期望這一聲能夠叫來後麵小屋裡的打更人。
對方的反應自然而然落在馬背上的孔贏眼中,他很識趣的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小巧銘牌。
“雲州青城,孔贏。”
說著,已經將銘牌拋向衙差。
衙差小心翼翼地接過,仔細看了一番,又用手指摸了摸上麵的紋路,對方既有正經身份,他也就鬆了口氣。
“閣下來此所為何事?”銘牌在手中掂量兩下,又拋回給對方。
孔贏接過銘牌又揣進懷裡,他知曉衙門打更人和衙差的各種規矩,沒有回應對方的問話,翻身下馬後牽著韁繩,朝著對方笑了笑,徑直越過城門往城裡走去。
正巧又看見城門後被係在一旁的那匹馬,他眼神隻是多停留了一瞬,接著繼續默不作聲地離開。
衙差見對方沒有理會,心裡有些不快,朝著地上吐了口口水,“呸,真他娘的高冷。”
他又轉頭朝著城門裡看去,不是為了看孔贏,視線落在了城內城牆旁的小屋上,小屋上有煙囪正飄著白煙。
“淦!叫這麼大聲也不出來看看,要真是匪人我肯定交代在這兒了!”
他伸腳踩到痰上扭搓,誰知那口水落地就被凍上了。
噔噔噔。
身後傳來動靜,衙差回頭看見同僚快步跑了過來。
“怎麼?有巡查的大人來嗎?”同僚老孫跑了過來,從懷裡掏出兩個壺,遞給他一個。
“你怎麼不問問有沒有人進城呢?”他沒好氣的回道,手上沒有客氣,接過來就打開喝了一口,是酒,還是溫熱的。
“彆鬨了,這麼大的雪,來一個就不錯了,還能來兩個?”看著對方的表情,衙差老孫有些試探的問道“真又有人進城?真是怪事兒。”
“哼,那人眼神有些嚇人,我叫得大聲,那些大人就坐在屋裡,根本沒有出來看,還好沒啥危險。”他忿忿地說道,轉身就去解繩子。
“那人是去送了方家嗎?我現在去給人送個馬,你先守在這裡吧。”
“那老吳你早些回來,彆被巡查的大人撞見。”老孫提醒道。
“我是去給人送馬,也算是職責之內,怕個球啊。”老吳沒有回頭的擺擺手。
來到方府門口,老吳走上台階,伸手叩響方府大門。
大門被從內打開,一名小廝探出頭來。
“這位大人,有什麼事情?”
老吳指了指身後,門外台階下的那匹馬。
“之前老孫不是送來一個人嘛,這是那人騎來的馬匹,我給他送來了。”
“有勞大人了。”小廝點點頭,邁過大門又順手關上,走下台階,牽著韁繩就準備繞到方府側門進入。
他看見老吳還在門口沒有動作,笑著提醒了一句“這位大人,如果沒有彆的事情,就請回吧。”
說完就走進小巷子,隻留老吳一人在風中淩亂,雪花在風中飛舞,不懂事的落進他的衣領。
他鐵青著臉,離開了方府老遠,才張嘴說道“呸,一個小廝什麼態度,更是連辛苦費都不給。”
腳下步伐不慢,很快南城門就出現在眼前,哪知他看見城門口不止一道人影。
“不會又有人進城了吧。”
再往前幾步,總算是看清了些,但他的心裡也更涼了些,站在城門處的幾個身影裡,有坐在小屋裡的打更人銅鑼和他的見習手下,更是還有著一名銀鑼大人。
他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走過去,這街道上本就沒有其他人的蹤跡,他無處可躲,在一眾人的目光下,步伐沉重,緩緩走到城門處。
“吳語,你又偷懶去哪了!”還沒等銀鑼開口,銅鑼便率先怒斥道。
方府大院裡,方可坐在椅子上,身旁坐著一位樣貌與他相似十之八九的中年人。
把玩著手中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上麵的紋路閃著光,一看就知道並非凡品。
“爹,那人是誰啊,你將他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