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遙望城門口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孫凱的臉上掛著淺淺的、溫柔的笑,宛如春日裡悄然綻放的桃花。
他身旁站著一位中年男子,麵容剛毅,雙目神采奕奕,身形挺拔如青鬆。
一身黑色打底,紅色妝點的官服穿在身上,看上去猶如一頭威猛的雄獅,散發出一種威嚴的氣勢。
“真要走?”男子的聲音沉穩,聽上去便會讓人感覺到安全。
“當然。”孫凱回過神來,輕鬆地笑了笑。
“奕哥當年舍命救過我,我一直無以為報,如今我的修行也算是有些名堂,他下山的時候,可是隻有二骨境,還不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麼處境,想來不說是多災多難寸步難行,恐怕也不會很順利。”
男子轉過頭,目光凝視著西方。
“隻是再往西走,環境就會開始變得惡劣了,遍地荒漠。”
孫凱晃了晃背上的布袋,“這不是還有師兄送我的東西嘛,而且我有一身修為可以依仗,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聽說那邊有些動蕩,武威軍有動作,進駐了好幾座城池。”男子的聲音中夾雜著些許的不甘,還想要再多勸說兩句。
畢竟是途經此處的外人,這種敏感特殊的消息,孫凱並不知情,他皺著眉,眼前閃過一絲擔憂。
“武威王的意思?他是想要造反嗎?”
“這裡並沒有接觸到他們,也就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孫凱表情的變化被男子儘收眼底,他感覺有些效果,於是繼續道:“軍隊中也會有修行者在,你獨自一人將會更加危險,不如留在我這裡再等等看?”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多等了,師兄,我這就出發。”
說話間,孫凱手腕一甩,途遙劍迅速在他身前變大。
“師兄保重。”他曲臂拱手。
男子眼見勸說無果,隻能無奈地歎息一聲,如霜打的茄子般點了點頭,回禮道:“師弟保重。”
途遙劍如一條靈動的銀蛇,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朝著西方疾馳而去。
男子靜靜地站在原地,並沒有選擇第一時間回城裡去,倒像是在等待什麼。
“這小子,怎麼一根筋呢。”一陣輕柔的風,吹拂衣擺,身後傳來一道飽經滄桑的聲音。
“見過師伯。”男子趕忙轉身,曲臂拱手躬身,十分恭敬。
“讓師伯失望了,孫師弟心中念頭通達,有利於劍道修行,弟子不敢貿然影響。”
是啊,孫凱不愧是天生的劍修胚子,不隻是「劍體」這種特殊體質,更是有一股子執拗的勁兒,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念頭通達。
非道主也知道,所以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心,就斷送了這麼好,這麼難得的徒弟。
“罷了,他願意去,就讓他去吧。”非道主目光平靜,倒映著西麵的天地。
“可武威軍還在,如果武威王暗中有什麼計劃,孫師弟這般大搖大擺的過去,怕是會…”男子看向非道主,言語中儘是關切之意。
“無妨,劍胚不經過烈火於鐵錘,就算是上好的靈鐵,也難以成為一柄仙靈之劍。”非道主的目光移動,慢慢將男子罩在其中。
“你的「正氣劍意」,打磨的如何了?”
男子與非道主四目相對,那目光似乎化作千萬道劍影,刺向自己。
雖麵帶驚訝,但男子並未顯露出任何懼意,刹那間體內迸發出一股強勁有力的劍意。
此刻,那劍意並非一種虛無縹緲的感受,甚至化作了稀薄的白色霧氣,不,那是白色的光!
白色的光籠罩在他身體表麵,形成一柄劍的形狀,將他完全包裹,又抵禦住了非道主的淩厲氣息。
非道主的眉眼變得認真,驚訝、興奮填滿了他的雙眼。
他屏住嘴,呼吸停滯,全神貫注的控製著自己的「力道」。
男子的氣息從剛開始的鼻孔進出,慢慢過渡到微微張開嘴,那逐漸加深的壓力已經讓他浸濕了額頭。
“嗡~”
似乎是銳利的劍刃在震蕩著,發出陣陣劍鳴,可現場隻有兩人。
一隻不明情況的雀兒像一道閃電從頭頂飛過,前方危險的氣息如同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它的咽喉,令它身子一抖,險些控製不住。
它的飛行姿態也變得搖搖晃晃,仿佛風中殘燭。
也幸虧如此,它隻是翅膀前端的羽毛被截斷,如雪花般飄落,逃過了身殞的危險。
這種狀況並沒有持續很久,男子瞬間覺得渾身一輕,還保持著向上抵抗的力道有些失控,踉蹌兩步。
看著男子極快的穩住身形,氣息也在三兩個呼吸間平複,除了臉上的汗水和漲紅的皮膚,倒也算是從容。
“不錯,就算是打磨「正氣劍意」,你的修為也沒有落下,而且劍意充沛,正氣十足。”非道主滿意的點了點頭,稱讚道。
“你的路,選的不錯,以後應當要比大黑臉更厲害。”
麵對非道主對師父的黑稱,男子拱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謙虛的說道:“師伯謬讚了,弟子要做到心無旁騖已經是傾儘所有,若是能趕上師傅,都是心中奢望,怎還敢奢求要超過他。”“老夫我何須與你說假話。”非道主伸手捋了捋胡子,“我靈劍派置於雲州,乃至置於整個大魏國,也絕非籍籍無名之輩,要修「正氣劍意」,就要舍棄修行之身,身體力行,憑律法、道義,修得「正氣」,入仕這條路,隻有自己身份影響低,才能有效果。”
“是啊,師父也是最後才想得明白。”男子歎了口氣,有些惋惜。
“好好乾,有空回山裡一趟,「正氣劍」還在葬劍峰上,現在的你,配得上它。”
非道主轉過身,又瞥了一眼男子,聲音中儘是愛惜。
說罷,非道主雙手負於身後,整個人化作一道劍光,欻的一聲,朝著孫凱離開的方向飛射而去。
“恭送師叔。”男子看著非道主的背影,再次行禮,眼中閃著柔光,就好像看見了十多年前的那個,頭發白多黑少,又用黑著臉來彌補的老人。
----
雲奕像個雕塑般坐在板凳上,手肘如磐石般放在麵前的桌上,手掌輕輕地托著自己的下巴,眼睛一大一小,猶如兩顆琉璃珠子,骨碌碌地打轉,脖子未動,就這麼一會兒看看左邊,一會兒看看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