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汴京開茶鋪!
天已昏黑,州橋上的繁忙已經告一段落。
大小船隻靠在汴河的兩岸,打著赤膊的纖夫們正在忙碌的搬運著貨物。即使是這樣即將入夏的季節,夜晚還是有絲絲的涼意。但這些纖夫們仍然汗流浹背,在華燈的映照下反射著耀目的光。
一陣涼風吹來,吹在了莫雲瀟的臉上。她的劉海在風的吹拂下輕輕飄動,長長彎彎的睫毛隨著眼睛眨動了幾下,望向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和忙碌的人群在汴河的兩岸延展開來,宛似一副飄逸的水墨畫。
莫雲瀟手扶欄杆,靜靜的望著。張迪卻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將她從茫然的遐想中拉了回來。而一旁的趙佶也在望著遠處,對張迪說“安靜些,此刻該安靜些。”
張迪討了個沒趣,隻好閉嘴不說話了。
“你不是有話對我說嗎?”莫雲瀟仍然望著遠處,心中有些忐忑和不安。
趙佶望了她一眼,問道“你在簡王府……他待你還好嗎?”
莫雲瀟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好也罷,壞也罷,與你有何乾係。”
趙佶有些難為情,說“那日在金明池,我情急激憤,險些害了你的清白。這是我的錯。不過,我驟聞他要來奪你,一時亂了方寸才有此下策。”
趙佶說得誠懇,也不由得微微的打動了莫雲瀟的心。她側轉過身來,望著他,帶著譏諷的笑容說“你弟弟可比你更憐香惜玉些。”
趙佶思索了半晌,才又說“我知道,我說的話你不會全信,但也望你能擇其一二而信之,或許能助你趨利避害。”
“好,你說。”莫雲瀟認真的聽著。
趙佶踱了兩步,眉頭微微皺起,才說“無論你怎樣看趙似,我隻想告訴你,他不是一個值得依靠的人。”
“哼哼!”莫雲瀟輕蔑的一笑,反問道“他不是,難道你是?”
趙佶楞了一愣,才又說“這與我無關。此刻,我隻想說他。”
莫雲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轉頭望向了寬闊的汴河,靜聽著他下麵的話。
“我這個弟弟自幼就比我有城府。父皇去的早,我和他從未見過父皇的容貌,更談不上多少的父子親情。可是,我們每次去祭拜祖廟,他總能對著父親的牌位痛哭流涕,事後換上燕服,仍舊笙歌豔舞。這樣的把戲,我見著他玩了許多年,已是清楚得很。”
莫雲瀟長出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趙佶不見她反駁,便又繼續說道“皇兄在位時,也曾動過給他賜婚的念頭,他一口回絕。絲毫不留餘地。可是,他又廣納姬妾,得了個‘花中龍’的諢號。他對女子總是儘情的玩弄,得了新歡之後便丟破鞋子那樣丟掉。許多女子本不願跟他,被他強納過去,辱沒了清白的身子,卻又被他丟掉。我也曾聽人說,不少女子因此得了失心瘋,整日價的遊蕩,似孤魂野鬼一般……”
“好了,你不要說了!”莫雲瀟忽然打斷了趙佶的話。她手扶欄杆,氣喘籲籲。趙佶望著她,心中有幾分的疑惑,便問道“你怎麼了?”
莫雲瀟忽然想起那日在後院中見到的那些女子。
她們就是得了失心瘋,像個孤魂野鬼一般。可是,她們的由來珊瑚已經講得很明白了。珊瑚和環兒一樣都是心地善良的人,沒有理由要騙自己。看來是趙佶道聽途說或者誇大其詞。
“這些話你是聽誰說的?”莫雲瀟一邊喘氣一邊問道。
趙佶麵色一紅,說不出話來了。莫雲瀟見他不回答,心中已怒氣橫生,斜眼瞪著他,訓斥道“趙似再怎麼說也是你弟弟,你竟如此栽贓於他!你的心為什麼這麼狠呢?”
“不!我沒有栽贓他!我說的都是真的!”趙佶也激動了起來。
“那好啊。你告訴我,這些話是怎麼傳到你耳朵的。傳你話的人,又是怎麼知道的?”莫雲瀟狠狠的瞪著他,質問道。
趙佶有些慚愧得低下了頭,說“我在簡王府安插了眼線。”
他話音未落,莫雲瀟已是怒火騰起,步步逼近,說“好呀你,你果然要害趙似是不是?”
“我不是要害他!我隻是……隻是信不過他。”趙佶急忙辯解“不過我隻是監視,從未對他做過什麼!”
“哼!”莫雲瀟重重的一甩袖子。
“我安插了一個管家和幾個燒水婆子,想探聽探聽趙似平日都做些什麼,有沒有圖謀不軌。”趙佶說“隻可惜,這些人後來全都暴露,被趙似滅了口。”
他這番話再次扯動了莫雲瀟的心。在珊瑚講的故事中,那些女子都是被府裡的惡婆子和黑心管家害的,所以趙似才會對他們嚴懲。
“你是說,你安插了幾個心腹去簡王府,是他們將那些消息傳給你,後來他們暴露被趙似殺害了?”莫雲瀟這樣問道。
趙佶點頭說“正是如此。”
莫雲瀟又是一聲冷笑,說“你的謊話倒是精彩,不過漏洞卻也不少。”
趙佶一愣,問道“漏洞何在?”
“府上的侍女奴婢都誇讚趙似是個仁厚的君子,就連我那被賣入府裡的環兒也是對他讚賞有加。”莫雲瀟說“彆人我信不過,但環兒我是信得過的。”
“收買人心而已,這又有什麼稀奇?”趙佶皺著眉頭說。
“那也不能人人都收買了。”莫雲瀟反駁道“總有人會透出風來。”
“哼哼!能透出風來的,早就被趙似割了舌頭了。”趙佶帶著冷笑說道。
莫雲瀟眼睛一亮,厲聲道“你說什麼?”眉宇間不禁是殺氣凜凜。
張迪在一旁瞧了也不由得不心驚,忙喝道“莫雲瀟!你乾什麼!”但莫雲瀟用狠戾的目光將他一望,仿佛是千萬利箭向他射來似的。他也略微心慌,隻好怯怯的說了一句“大可不必那樣大聲。”
莫雲瀟又將目光轉回來。趙佶說“這個消息也是我的眼線傳回來的。”
“你……你真是……可惡!”莫雲瀟氣得渾身顫抖,但她也不明白自己在生誰的氣,是趙佶還是趙似或者也有可能是自己。
“荷露,我……”趙佶正要說話卻又被她打斷了“叫我莫雲瀟!”
“是,莫雲瀟。”趙佶叫了一聲,一旁的張迪暗暗好笑。在古代,直呼人的大名是一種十分不禮貌的行為。
雖然趙佶是皇帝,但除了朝堂之上,一般也都隻呼人的字。可莫雲瀟卻反其道而行之,確實是給異類。
但趙佶心中十分牽掛她,也在乎不了那麼多的禮節,隻得說道“莫雲瀟,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可以向天賭咒,向祖宗賭咒。”
她氣得麵頰通紅,說道“死無對證,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趙佶有些著急了,忙說“你為何總是不肯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