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嵐軒內,慕惜辭躺在榻上伸手揉了揉發僵的麵頰,勸服了湛明軒後她整個人興奮得厲害,她有預感,湛氏兄妹定然會成為她未來的兩大助力。
兩個彼此之間,知根知底,能成為朋友的助力。
慕惜辭按了按胸口,緩緩平複了下心情,前生她麾下將士不計其數,但她仍舊覺得自己是在孤軍奮戰。
沒人知道那高高在上的國師經曆過什麼,沒人知道她心底的執念與恨意。眾人隻見她揮袂間定生判死,見她榮膺滿身,見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們看向她的眼神中有敬有畏,有歆羨、有厭惡、有渴望有不忿……
獨獨沒有親友間的柔和欣喜。
她一直是一個人。
小姑娘望著額頂的床幔輕輕歎息,她要承認,她不是神明,她忍受不了那種幾近窒息的孤寂。
好在今世她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阿姐和二哥還在,靈琴未亡,她與爹爹間橫亙的溝壑終將被時光填埋,現在又多了湛氏的兄妹。
以後還會有更多人。
慕惜辭忍不住的彎了唇角,她心中歡喜,連帶看周圍的一切也格外的順心,比如那透過窗紗打在床頭的微冷霜華,比如桌上投出道細長瘦影的檀木筆架,比如房頂隱約傳來的叩擊聲響……
等等,她腦袋頂上為什麼會有敲房頂的聲音?
這不大對勁。
慕惜辭警覺,猛地起身下地,穿好外衣,隨即順手抄起架子上靈琴打掃時遺落的那隻雞毛撣子,無聲開窗,翻身上房。
她這些日子跟慕修寧一起晨練的成果不錯,身手恢複了兩分,足以對付尋常小賊,也夠上房揭瓦,何況軒中布著她的陣法,她沒什麼好怕。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蟊賊,敢來她的浮嵐軒撒野!
慕惜辭想著放冷了目光,手中攥著的雞毛撣子上亦沾染了三兩分凜冽黑煞,小姑娘甫一上房便瞥見了那背對著她的一方黑影。
果真是無恥賊人,夜行衣衫都穿得這樣整齊,他剛才敲房頂就是為了喊同伴吧?
天真,她院中大陣已開,沒修習過玄門易術之人踏入必會迷失方向,原地繞路形同遭遇了“鬼打牆”,任他今晚將屋頂敲穿,也喊不來半個同夥。
隻是這人的背影看著有些眼熟。
罷了,管他是誰,三更半夜爬房頂的,一律按盜賊處理,甭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一頓再說。
慕惜辭冷笑著猙獰了小臉,躡手躡腳地上前數步,高高舉起了那隻雞毛撣子,把它當做刀劍一般,衝著那人發頂,兜頭劈下——
蹲在房頂的那黑衣賊人好似察覺到了她的到來,於雞毛撣子落下前的一刹陡然轉過身形,一張清貴精致的少年麵容驟然映入她的眼簾,慕大國師的小腦袋瓜遲滯了一瞬,手上動作卻是半刻未停,千鈞一發之際他猛然攥住了她的細腕,接著掌心用力,一把將之拉入懷中。
“彆打彆打彆打,是我,是我!”